词的上片写一个侍女对贵妇人未眠的误会与发现。“侍女动妆奁,故故惊人睡。”是说一个侍女动了一下梳妆用的镜匣,想故意惊醒睡着的女主人。可能侍女未获主人同意不便离开,但久候不耐烦,误以为人已睡着,有意发出响声,装做提醒主人梳妆的样子而惊醒她。“那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泪。”意谓:哪知道主人本未睡着,而是背过面去躺在那里暗暗地落泪。
下片直接写贵妇人未眠的情态和原因。“懒卸知凰钗,羞入鸳鸯被。”说女主人懒得摘除头上的知凰钗就躺在床上了,看到被子上绣着鸳鸯而羞于睡进被子里。知凰钗是做成知凰形的钗子,鸳鸯被即绣上鸳鸯的被子。女主人是位贵妇人,未卸妆而卧是情绪不好。见被上鸳鸯成双,而自己却孤单一人,相形之下不觉害羞。这正暗示出其丈夫不与同居,是其孤独难眠的原因。“时复见残灯,和烟坠金穗。”说这时又见到油灯将尽,带着烟掉下一些火星。金穗,指灯芯结成的灯花,像金黄色麦穗。结的过长,掉下成为火星。这是写残夜之景。妇人虽已就寝,但依旧未入眠,可能前一夜是残灯下孤眠的,这一夜此时又一次见到残灯,见到灯花落下。这暗示等待丈夫同寝的希望又一次破灭。其相思之苦,读者自可理解。
这首词构思精密细致。从头二句写误以为入睡,到三四句写发现未眠,是个转折。五六句进一步写未眠的样子及原因。末二句更进一步写失眠之苦。描写步步深入,女主人孤眠之难,相思之深,也层层揭示。写侍女的动作与女主人懒卸妆有内在因果关系,因为主人懒卸妆,才有侍女动妆奁。前后安排,很有逻辑性。这首词描写贵妇人既恃贵娇懒,又相思害羞的心理十分细致。选用偷、懒、羞等形容妇人这种心理,极为精确。末二句以写景作结,耐人品味。表现了作者较高的艺术匠心。
“题春晚”之“春晚”,据首句“花落”之意,是指暮春之晚。诗所描写的,乃是乡村暮春晚景。
红日西沉,夜色降临之前,一位“吟余小立阑干外”的诗人,正在游目观赏村野景致。吟,可以指作诗,亦可以指诵读诗文。这位诗人白昼一天都在伏案,薄暮时分,微感疲倦,便走出屋子,在楼台(其居处是简陋小楼,故有“柴门”之语)栏杆外稍立片刻,略事休息。一、二、四句便是他“小立”时所见之景。
他先近看柴门。时已晚春,花儿纷纷飘落,有的还飘进了门内,把那夕阳的余辉挡在门外,可见落花堆积之多。继而又远看树林。稍远处有一片树林。苍茫暮色之中,可以看到几只黄昏时的乌鸦,忽高忽低、时上时下,紧挨林子飞着。将乌鸦称为“点”,是因为距离较远,天色昏暗,望去像“点”一样。最后诗人放目遥望,在那乡间小路的尽头,远远望见樵夫渔子,担柴捕鱼,一路归来。
展现在诗人眼前的这“春晚”三景,景景都扣题中“晚”字,而起笔“花落”则点明了“春”字(诗中指暮春)。三景相合,融汇成村野薄暮时分谐和、静谧的意境。然而,诗人笔下所的静境,又并不显得冷清、空寂:花自“落”,鸦在“飞”,人正“归”。点缀在诗行之中的三个动词,为这静谧的环境增添了鸟飞鱼跃的活泼气息,诗人就置身在这恬静而又富有生意的境界之中,饶有兴味地“小立”观赏。
周敦颐是北宋理学的开山鼻祖。理学家论人物,颇重所谓“气象”。程颢曾说:“自再见周茂叔之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说的是茂叔(周敦颐)为人的气象。此诗的境界与他的为人一样,也是静而不寂,饶有生意,颇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述而》)的气象。
上片开头三句,“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说得毫不掩饰,而词直意深,语淡而悲。只有心中有真情和深爱的人,方能如此在仿佛脱口而出的词语中,带着情不自禁的口吻,写出一往情深的怀思与憾恨之情。这三个句子,语言的节奏与句意的表达,配合得恰到好处。开头一句感叹(赞叹)“绝代佳人难得”,接着短短的两字一句顿住,再一声感叹——“倾国”,仿佛是开头这一声感叹(赞叹)的回声和呼应,使人有销魂荡魄之感,这开头两句化用了李延年的《佳人曲》,造语自然,犹如己出,是对这首神奇的古歌的最佳缩写;接着第三句词意一转,“花下见无期”,前面两句的意思全落在这里了,在对佳人的赞叹中,包含了无望的相思所带来的无言的憾恨与悲哀。“花下见无期”,也就是第二首结句所说的“相见更无因”,都写得语淡情深、辞简意悲。“见无期”前面加上“花下”这个平常的词语,恰如其分地传达了对昔日美好情事的追思与向往。接下去两句,“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写相思的苦恨与难堪,也见出了佳人令人难忘的忧郁的美。想念佳人的眉眼,想见她美丽而忧伤(“愁黛”)的容颜,只有意苦情深的想念,才有这样不忍思量的难堪。
词的下片,写置身于跟“她”一起生活过旧房子(“旧房栊”)中所引发的人去楼空之感。“翠屏金凤”的“闲掩”,“罗幕画堂”的“空”,写的正是梦幻般的失落感。所谓“残梦”,正是追忆旧欢的迷思和梦想。“碧天无路信难通”一句写隔绝的悲哀,却忽然以“惆怅旧房栊”一句收煞,使人觉得这无穷的悲哀和憾恨,仿佛就隐藏在这房间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对于伤心人来说,这令人“惆怅”的“旧房栊”正是诱发哀愁的触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