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把那些自以为“饱食而无祸”的人作老鼠, 深刻有力地讽刺了封建剥削阶级丑恶的人情世态,讽刺了纵恶逞凶的官僚和猖獗一时的丑类,暗喻小人得志虽能嚣张一时,却不能长久,依仗权势的小人会遭到彻底被消灭的下场。全文主旨突出,文笔精粹,叙事生动,形象鲜明。此文的警示意义在于:依仗外力保护所获得的安全和威福是不能持久的。
文中故事涉及三方:鼠、鼠的旧主人、鼠的新主人及其用以杀鼠的猫和僮仆。在这三方中,旧主人因其生年属鼠而爱鼠,“不畜猫犬,禁僮勿击鼠”,这是导致群鼠猖狂肆虐的关键,也埋下了鼠被新主人歼灭的伏笔;鼠因有人保护,故有恃无恐,恣意妄为,不仅使得“某氏室无完器,椸无完衣”,而且“窃啮斗暴,其声万状”,其行为其实已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是导致其被新主人歼灭的关键;新主人与旧主人的态度截然相反,来居伊始,即“假五六猫,阖门撤瓦灌穴,购僮罗捕之,杀鼠如丘”,从根本上杜绝了鼠患。假如当初旧主人不是如此纵容群鼠,而群鼠也不是如此肆无忌惮,则鼠的灾难以及新主人的杀鼠手段也许不会如此之速、之猛;唯其两方面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物极必反,祸不旋踵,作者在文末所发“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的感叹,其意义也就来得格外深远。
这篇寓言状物摹形生动形象,情景如见。如写在主人放纵下,群鼠猖獗之状说:“某氏室无完器,椸无完衣,饮食大率鼠之余也。昼累累与人兼行,夜则窃啮斗暴,其声万状,不可以寝。”可谓淋漓尽致,穷形尽相。寓言寓意深厚,对讽喻之意不作详尽展开,主要通过故事和形象本身体现出来,可让人从不同角度玩味受教。如寓言结尾说:“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画龙点睛,可谓意味深长。
这首诗虽然说的是题画,却颇多咏怀言志之意,以题画为线索,融画意、友情、感慨于一体,于意象超远中见奇崛之气。 全诗十六句,四句一转韵。诗的前四句从苏轼遭贬黄州起笔、转入玉堂观画,引发归隐青林之想;五至八句写郭熙平远秋山图画意荒旷杳远;九至十二句表达诗人的南归之心;最后四句承上写诗人归愿难遂,求画慰归心。全诗章法曲折有序,韵法神形齐备,句法明丽清秀,内涵深蕴。
“黄州逐客未赐环,江南江北饱看山。玉堂卧对郭熙画,发兴已在青林间。”由“卧对”而“发兴”,用一“已”字,写出了苏轼身在玉堂,心游青林,顿然间神驰魄动的精神状态,点出郭熙画作使人“真即其处”的特点,真是“笔所未到气先吞”。这四句为平声删韵。按次韵诗惯例,隐括苏轼原作大意,叙述其在玉堂,即翰林院看郭熙画,因而萌生青林之思、隐逸之想。诗人次韵,语句多与苏轼原诗相应,却变化其次序。他从苏轼贬谪黄州起笔,转入玉堂观画,同时引发隐逸之想。诗人这一变化首先突出了郭熙画作的传神处。郭熙所谓“象外意”“景外妙”,就是要使人“见青山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客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总之,要使人观此画而“起此心,如将真即其处”。苏轼原诗已有此意,诗人更用倒插句法来突出它。这一变化更使这首诗起笔即有龙腾虎跃之势。黄州与京师地隔千里,苏轼从遭贬到被召回,已有七年。这四句却以极简省的笔墨将偌大的时空距离紧紧相连。前二句由“黄州逐客”起,起得陡健;三句转入玉堂观画,转得突兀;四句既照应二句“饱看山”,将前三句紧相钩连,又落脚于“青林间”,点出一篇主旨,为后文开出无穷天地。
“郭熙官画但荒远,短纸曲折开秋晚。江村烟外雨脚明,归雁行边余叠巘”,郭熙《秋山》图虽为御院画,却不像当时画院派那样偏重形似,而是崇尚荒旷杳远的意境。第六句含三重意,说此画虽为短幅,但是笔致曲折,能于尺寸之间开拓出一派秋晚旷远景色。“短”“曲折”“开”一语一转,句法拗折夭矫。五、六两句是虚写,七、八两句则实写,以补足上面的意思。从苏轼原作可知此画是一幅平远秋山图。从“外”字“余”字可以看出这是远景,正合从近山望远山之意。近景处将霁未霁,所以雨点明晰可辨,而景深处渐远渐淡,叠嶂江村正在烟岚之外若沉若浮。山峦的另一端上方,又有一行秋雁高飞南向。雨烟与叠巘的隐显变化,雁行与层峦的远近映衬,构成了“有明有晦”的色调、“冲融而缥缥渺渺”的意境。虽然画面上并未致力于秋山形状的刻画,然而其荒远之致却从字里行间很好地表现了出来。遭际相同、气味相投的两位大诗人,在郭熙那种荒旷杳远的画意中又一次发生了共鸣。这四句转用上声阮韵,承上“郭熙画”正写画面,照应原作“离离短幅”二句。
“坐思黄柑洞庭霜,恨身不如雁随阳。熙今头白有眼力,尚能弄笔映窗光。”四句转平声阳韵,“画取”四句复转入声质韵,此二节韵意不双转。前四句承上秋雁之行而生南归之思,意脉遥遥呼应首节“青林”之想。“坐思黄柑”句化用唐代韦应物:“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秋霜降,桔柏黄,诗人却不能归去,于是感叹“恨身不如雁随阳”。“恨身不如雁随阳”句是化用杜甫“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表面上与上文意不相续,实则“雁随阳”句点明“黄柑”之思的含意,复将诗脉接回到画上来,以顿挫回旋之笔转入下文。既然归隐的愿望不能实现,那么慰藉情感聊胜于无,趁郭熙头虽白而目力尚能映窗作画时,请他“画取江南好风日”,以稍慰衰鬓游子的归心吧。这里“熙今”七句用的韵与“黄柑”二句相协调,意思则直接与下面“画取”几句相接,是三、四节的关键,不但补写了《秋山》图的主人形象,而且极自然地由三节过渡到四节。最后二句仍就求画而言。化用杜甫《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句意收束全诗。杜甫诗言盛唐名画家王宰的佳作都成于舒闲不迫之间。诗人却变化其意,笔锋一转,说道:只是郭熙虽然肯作画,但他像王宰一样,要十日五日方能画得一幅,这对于渴望立刻见到家乡山水的诗人来说,略嫌迟缓。至此,全诗在迫切期待中结束。从次韵角度看,与苏轼原诗末尾求取龙门伊川图相应;而从此诗意脉看,又与开首苏轼的“青林”之思遥相呼应,画意、友情、归隐之思,一笔总收,余意荡漾于尺幅之外。
这首诗艺术上成功之处是能于跌宕恣纵之间表现出法度的深严,可从三方面体会。
章法:全诗的内涵很复杂,有苏轼与郭熙画做的关系,也有诗人自己与郭熙画作的关系及他与苏轼的关系。在这众多意思中,黄庭坚把握住情趣高洁旷远这一点,这正是郭画的精髓,也是苏、黄友谊的基础,这就在命意上抓住了根本,然后通过精心的结构,曲折有序地加以表现。作者首叙苏轼对画,末写自己求画,中间正写郭画以联结两端。在顺叙中处处用逆笔作顿宕勾勒,诗势似断复续,读来有龙腾虎跃之势。
韵法:这首诗用韵宽平,并且遵守七言诗四句一转韵、平仄互押的惯例。首四句用平声删韵,音调舒展清亮,正适于表现苏轼观画的旷逸情致。次四句用上声阮韵,音调上扬宛转,又很适宜表现郭画悠远的意境。这两节意随韵转,故节奏舒徐,有清远之趣。由观画而思乡,陡转平声阳韵,如大钟骤鸣,表现出画境在诗人心中引起的强烈振动。末段又转入声质韵,短促的节律又如同在诉说诗人渴望家乡山水的焦切心情。这两节韵脚音质变化大,又参用古诗韵意不双转之法,在古朴峭折的音律中隐隐透出一种抑郁之气。由舒徐清远而峭折不平,正反映了诗人观画时心情的变化。
句法:诗人的诗工于锤字炼句,前述“郭熙官画”二句的含意屈折、“但熙肯画”二句的善于点化,均是好例。更从全篇看,此诗前后两部分造句均陡快豪健,而中段的“江村”、“归雁”二句,明丽清秀,摇曳生姿,如同老树开花,别添一段妩媚。全诗因之而有变化神奇之妙。
这首诗揭示了农民的悲惨遭遇。诗首句言稻谷因旱灾欠收,次句言荞麦因霜冻绝收,勤苦一年,连遭灾害侵袭,心境凄惨可想而知。三句是一个顿宕,说已做好心理准备忍受长年的饥荒,四句又是一个转折,闰月使时光愈觉难熬,先说准备忍,再说实不堪忍,将农民的悲苦无助描写到极致。
这首诗用层层迭加的手法,步步推进,揭示农民的苦难,作者悲悯同情的意绪浸透于字里行间,使作品字字血,声声泪,扣动读者的心弦。
此曲开头便以“弃微名去来心快哉”直陈主题。视功名为微名,体现了其不追名逐利的性格态度。“弃”是主动放弃,贯云石本是将门勋臣的后裔,年纪尚轻便仕途畅达,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他却选择了急流勇退,毅然辞官而去,这种与众不同的选择,自然比平常人的境界要高出一等。
接着,“一笑白云外”正是对“心快哉”的进一层阐释。此时,作者已摆脱了丑恶官场,身处“白云外”,即回归田园,乐享自然之趣。这对于热爱自由的贯云石而言,的确值得放声“一笑”。这五个字承接上文,语气短促,畅快淋漓。
“知音三五人”句中隐含了作者辞官后南游路上与志同道合之人相遇相知之事,其中包括他在梁山泊与渔翁吟诗夜话,在普陀山同诗僧鲁山共赋美景,与各路知音诗酒唱和。摆脱世俗桎梏,回归本性,又兼有好友相伴,自然生起“痛饮何妨碍”的豪兴。这几句描写环环相扣,意境浑成,充分展现了作者的自在与痛快。而最后一句“醉袍袖舞嫌天地窄”夸张而不张扬,体现了作者率真自然、豪迈奔放的性情。这种酒后流露真性情的描写,更显出作者对自由的追求。
这首散曲贯穿着不羁奔放之情,笔调率真,性情豪放,生动展现了作者蔑视功名、豪放不羁的形象。
这是作者告老,隐居湖州弁山后写的作品。梦得随高宗南渡,陈战守之策,抗击金兵,深得高宗亲重。绍兴初,被起为江东安抚大使,曾两度出任建康知府(府治在今南京市),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军用不乏,诸将得悉力以战,阻截金兵向江南进攻。高宗听信奸相秦桧,向金屈膝求和,抗金名将岳飞、张宪被冤杀,主战派受到迫害,梦得被调福建安抚使,兼知福州府,使他远离长江前线,无所作为,他于1144年被迫上疏告老,隐退山野。眼看强敌压境,边马悲鸣,痛感流年轻度,白发徒增,很想东山再起,歼灭敌军,但却已经力不从心,思欲效法前贤谢安而不可得了。因写此词,抒发自己内心的悲慨和对时局的忧虑。
上片起首四句先写晚年生活的环境和乐趣。秋色已深,菊花开放,霜降来临,词人所住的房子掩映在花木深处,小路盘山蜿蜒而上。这是一幅山居图景,清丽而幽静。下面用自问自答的方式写自己生活的乐趣:若问我为什么就白白地看着那风月流逝,毫不顾及双鬓已经斑白?我会回答是因为留恋如沧海般辽阔美丽的太湖,它映出了青天云霞,明媚绚烂。
下片写自己的生活和老来的怀抱。飘泊了一生,足迹遍于天涯,现在回到家里,扫净已荒芜的道路,那松竹茂盛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园。词人回到家中感到喜悦和安慰,所以笔下的家园也显得十分静谧、优美。但在那个国土沦丧,河山破碎的时代,一个胸怀抱国之心的抗金志士,又怎能终老于隐居的山林呢?“却恨”三句,笔锋一转,在隐居之后,词人却时常听到“悲风时起”,这悲风是自然界之风,更是人间悲风,南宋朝廷苟安求和,不愿力战敌人,前线频传战败消息,对他来说,也就是“悲风”。再看到归雁南飞,金兵南下,愤怒之火又在胸中烧起,所以句首着一“恨”字,力敌千钧,倾注了词人的满腔忧愤。这种爱国激情,使他对自己不能像谢安那样从容破敌感到有愧于国家,也对南宋将无良才感到深深的忧虑。虽然退居且愿一享隐居之乐,但他又挂念抗金大计,时刻关注前线,所以一首抒写晚年怀抱之词就表现得感情激越、悲凉、慷慨,充满了爱国忧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