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尘方坌,壶中花正开。
何须头尽白,然后赋归来。
路上尘方坌,壶中花正开。
何须头尽白,然后赋归来。
邵雍

邵雍

邵雍(1011年—1077年),字尧夫,生于范阳(今河北涿州大邵村),幼年随父邵古迁往衡漳(今河南林县康节村),天圣四年(1026年),邵雍16岁,随其父到共城苏门山(今河南辉县市百泉苏门山),卜居于此地。后师从李之才学《河图》、《洛书》与伏羲八卦,学有大成,并著有《皇极经世》、《观物内外篇》、《先天图》、《渔樵问对》、《伊川击壤集》、《梅花诗》等。嘉祐七年(1062年),移居洛阳天宫寺西天津桥南,自号安乐先生。出游时必坐一小车,由一人牵拉。宋仁宗嘉祐与宋神宗熙宁初,两度被举,均称疾不赴。熙宁十年(1077年)病卒,终年六十七岁。宋哲宗元祐中赐谥康节。 ▶ 129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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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翰执事: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内翰(hàn)执事¹:洵布衣²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³。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shū)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¹⁰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sù)¹¹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¹²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¹³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¹⁴,富公北¹⁵,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¹⁶,而尹公亦失势¹⁷,奔走于小官。洵时¹⁸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¹⁹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²⁰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²¹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nǎng)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²²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²³,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²⁴,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²⁵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²⁶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²⁷焉,则又为之潸(shān)²⁸出涕(tì)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shì)²⁹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³⁰于四人也,则又汲(jí)³¹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³²,未可遽(jù)³³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³⁴,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³⁵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³⁶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gù)³⁷而留之,使不克³⁸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³⁹不可遽以言通⁴⁰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⁴¹也!
译文:内翰执事:我苏洵本是乡野平民,生活穷困,曾经私下叹息,觉得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慧的,也不可能都不肖。所以贤明正直的人处在世上,有聚合必有分离,有分离又必有聚合。过去天子正当有意于统治国家治理天下的时候,范仲淹公在宰相府,富弼公当枢密副使,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任谏官,尹洙公奔走于上上下下,在边防要塞施展才能。正当此时,天下的人,细如毛发的、实用如丝粟的才干,都纷纷起来,合成一股力量。而我苏洵自认为一己的愚笨无用,没有能力自我奋起,参与于众人之间,所以退下来修养身心,寄希望于大道的将会成功,从而可以再次见到当代的贤人、君子们。不幸的是自己的道德学问还没有修养好,范仲淹公西去,富弼公北上,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等,又被分别派到四面八方去,而尹洙公也失去了权势,四处奔走充任小官。我苏洵那时正在京中,亲眼见到了这些事情,无可奈何地只能仰天长叹,认为这些人离开朝廷,即使大道有成,也不足以为之庆幸。进而我又想,过去众位君子之进入朝廷,一开始,必然是有好人们推荐的;现如今,又必然是有坏人们离间的。当今的时势,要是不再有好人,那就完了啊!而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姑且继续养我的心,让使自己的道德学问有更大的成功而期待着,又有什么妨害呢?退下来又过了十年,虽不敢说道已有所成,但是胸中自有一股浩浩荡荡之气,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而余靖公正好在南方有所成功,执事您和蔡襄公又相继登上了朝廷,富弼公又从外任调入朝廷当宰相,这样的形势又可合成一股力量了。真让人高兴而自我祝贺,以为道德学问已经略有成绩并且真将有施展的机会了。接着又回过头想道,过去所仰慕爱戴的,但始终未能见其亲颜的,约有六位,现在将能去见见他们了。而这六位之中,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不禁为他二位暗暗流泪,感到悲伤。唉!这两位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而尚可宽慰我心的,还有四位在,则又正可宽慰自己。想到只剩四位了,所以又急急乎想见他们一面,以便把心里所想说的话都向他们一吐为快,而富弼公又出任了天子的宰相,边远地方的贫寒之士,没能马上在他面前说上话;而余靖公、蔡襄公,远的还在万里之外,只有执事您身在朝廷,您的地位还不是最高贵,正可以叫得应、拉得着、听得见我的话。但是身体又缠上了饥寒衰老等毛病,而耽搁了时间,叫我不能亲自登执事您的门庭来拜谒。想到我对你们一直怀有仰慕敬爱之心,十年而不得一见,而其中像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剩下四位之中,除了因为地位关系不能够随便互通说话以外,又怎么可以因为生病不能亲自前往拜谒而作罢呢?
注释:欧阳内翰:即欧阳修,当时他为翰林学士。唐宋时也称翰林内翰。第一书:第一封书信。¹执事:旧时书信中对对方的敬称。²布衣:平民。³不肖:不贤。⁴天子:指宋仁宗赵祯。⁵范公:指范仲淹。宋仁宗庆历三年(1043年),范仲淹为枢密副使、参知政事。⁶富公:指富弼。时任枢密副使,与范仲淹分掌北方、西方边事。⁷余公:指余靖,时任右正言(谏官)。⁸蔡公:指蔡襄,时任秘书丞知谏院。⁹尹公:指尹洙,庆历三年(1043年),尹洙知泾州(今甘肃泾川),又知渭州(今甘肃陇西),兼泾原路经略部署。当时正对西夏用兵,尹洙忙于策划军事。¹⁰兵革:兵器衣甲,指战争。¹¹毛发丝粟:比喻微小。¹²愚鲁:愚笨。¹³道:这里指道德、学术、文章。¹⁴范公西:庆历四年(1044年),范仲淹、富弼等人被夏竦等诬为朋党,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¹⁵富公北:夏竦诽谤,富弼惧,求宣抚河北。¹⁶分散四出:欧阳修因上疏为范仲淹辩白,于庆历五年(1045年)被贬为滁州知州。余靖出使契丹,学蕃语,曾在契丹主面前作蕃语诗,被御史弹劾,言其大失使者体统;庆历五年(1045年)五月,出为吉州知府。蔡襄论陈执中不可执政,仁宗皇帝不从,庆历四年(1044年)十月,因以亲老乞归,出为福州知州。¹⁷失势:尹洙因与边臣有争议,徙知庆州、晋州,又知潞州。后被御史刘湜罗织罪名,贬崇信军(治所在今湖北随州)节度副使,徙监均州(治所在今湖北光化)酒税。¹⁸时:当时,指庆历五年(1045年)。¹⁹忽忽:忧愁的样子。²⁰推:荐引。²¹间:离间,排斥。²²成功:建立功绩。²³登于朝:入朝任职。²⁴宰相: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富弼由并州(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²⁵既:不久。²⁶向:从前。²⁷亡:死。范仲淹卒于皇祐四年(1052年),尹洙卒于庆历七年(1047年)。²⁸潸然:流泪的样子。²⁹恃:倚仗。³⁰止:仅仅。³¹汲汲:心情急切的样子。³²寒士:贫苦的读书人。³³遽:急速。³⁴万里外:余靖时在桂州,蔡襄以枢密直学士知泉州(治所在今福建泉州),徙知福州,不久复知泉州。³⁵差:稍微。³⁶扳援:攀引。³⁷痼:久病。³⁸克:能。³⁹势:指地位(包括学识、文章在内)。⁴⁰通:通达。⁴¹已:止。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¹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²而意尽,不为巉(chán)³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yuán)蛟龙,万怪惶(huáng),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¹⁰。执事之文,纡(yū)余委备¹¹,往复百折,而条达¹²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¹³闲易¹⁴,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¹⁵,皆断然¹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¹⁷之文,其味黯然¹⁸而长,其光油然¹⁹而幽,俯仰揖(yī)²⁰,有执事之态。陆贽(zhì)²¹之文,遣言措意,切近²²得当²³,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译文:执事您的文章,天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我苏洵自以为我知道得特别深刻,超过了天下之人。为什么这样说?孟子的文章,语言简约而意思详尽,他不说尖刻与斩钉截铁的文辞,然而话的锋芒却谁也不敢侵犯。韩愈的文章,好比长江黄河,浑然浩荡奔流宛转,像是鱼鳖蛟龙,万种怪异令人惶惶惑惑,却能遏制隐蔽而掩藏起来,不让它们自露于外;而人们远远望见它们渊深的光芒,苍茫的色彩,也就都自我畏惧而去躲避它们,不敢接近它们,正视它们。而执事您的文章,委婉详备,来来回回多曲折变化,却条理清晰通达,疏阔而畅适,无间隔,不折断,气势造极而语言净尽,急切的言词与高妙的论述,说来却闲适而平易,从没有艰苦费力的表现。上述这三点,都足以断然使您自成一家。只有李翱的文章,它的味道澹泊而隽永,它的光彩油然而幽静,高低谦让,颇有执事您的姿态。陆贽的文章,用词与达意,切近事理,准确恰当,颇近执事您的切实;而执事您的才华,又自有超过别人的地方。大致执事您的文章,不似孟子、韩愈的文章,而是您欧阳子的文章。乐于称道人善良而不谄媚于别人,是因为他的为人确实经得起这样的称道;那些不知情的人,则认为赞誉人是为了求得别人的欢欣。赞誉人以求人喜欢的事,我苏洵是不会做的;之所以情不自禁要称道执事您的光明盛大的德行,也是为了想让执事您知晓我是了解您的。
注释:¹愈:胜过。²约:简括。³巉刻:山石险峻的样子,形容言辞峭厉。⁴斩绝:形容言辞锋利。⁵韩子:指韩愈。⁶浑浩流转:流水汹涌、势头很猛的样子,这里比喻文章气势宏大。⁷鼋:大鳖。⁸惶惑:疑惧。⁹渊然:深邃的样子。¹⁰迫视:近看。迫,逼近。¹¹纡余委备:是说文章写得曲折详备。纡余:曲折。委备:详尽完备。¹²条达:条理通达。¹³容与:从容不迫。¹⁴闲易:安闲平易。¹⁵三者:指孟子、韩子、欧阳子三家。¹⁶断然:决然无疑。¹⁷李翱:字习之,韩门弟子。¹⁸黯然:深黑的样子,这里形容文章意味深长。¹⁹油然:自然流畅的样子。²⁰揖让:拱手行礼,形容文章谨严,合于法度。²¹陆贽:字敬舆,唐苏州嘉兴(今浙江嘉兴县)人,唐德宗时为翰林学士,后累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谥号“宣”。所作奏议条理精密,文笔雄健流畅。²²切近:贴近,确切。²³得当:恰当,准确。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¹泥涂²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³。而欲徒手奉咫(zhǐ)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nǎng)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wù)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huò)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gǔn)浑乎¹⁰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¹¹《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¹²!区区¹³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¹⁴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¹⁵之。
译文:尽管如此,执事您的大名,早已遍知于天下,即使没读过您文章的,也都早就知道有欧阳修这个人了。可我命运不好,沦落在草野冷落的地方。而自己提高道德修养的心愿,近来粗有所成。想空手奉上不满一尺的书信让您评判,那样凭怎么能让执事您了解我,并相信我呢?我年轻时不好好学习,活到二十五岁,才知道要读书,和有学问的人一起交往学习。年龄大了以后,又未能刻苦磨砺意志、付诸行动,期望自己效仿古人,但看到和自己同列的等辈,又都不如自己,于是觉得自己可以了。后来感到写作的难度越来越大,就拿古人的文章来读,开始觉得古人所发言论,与自己的有很大的不同。常常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文章的水平,似乎不应该只停留在目前这种状态。于是我把旧时所写的文章几百篇悉数烧掉,而拿起《论语》《孟子》、韩愈以及其他伟人贤士的文章,正襟危坐,整天都阅读它们,花了有七八年时间。刚开始,读进去的内容只觉惶惶然,接着广泛地考察这些文章外在的表达方式,则又害怕得惊叫起来。时间长了,读得也更精细,胸中豁然开朗似的明白了,好像人家的话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但我还是不敢提笔也这样写。时间更久了,胸中想说的话更多了,不能克制自己,便试着把它们写出来。以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读它们,只觉得文思泉涌,好像写出来是很容易的,然而还不敢自以为是啊。近日所作的《洪范论》《史论》等一共七篇,执事您看看,究竟写得怎样?啊!区区个人的一点感想,不明白的人又会把它看做是我在自我赞誉以求得别人来了解自己。我只期望执事您会念在我十年来对您的倾慕敬仰和努力求学的用心,从而明察我并不是偶然才这样做的。
注释:¹草野:乡野、民间。²泥涂:污泥、淤泥,比喻卑下的地位。³粗成:基本完成。⁴咫尺之书:指书札。《汉书·韩信传》:“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颜师古注:“八寸曰咫。咫尺者,言其简牍或长咫,或长尺,喻轻率也。今俗言尺书或曰尺牍,盖其遗语耳。”⁵士君子:指官吏、乡绅等人。⁶游:交往。⁷刻意:锻炼意志。⁸厉行:砥砺德行。⁹兀然:端坐不动的样子。¹⁰浑浑乎:泉水奔涌不断的样子。¹¹《洪范论》:苏洵评论《洪范》的文章,文已不存。《洪范》:《尚书》中的篇名。¹²嘻:叹息声。¹³区区:微小,自谦之词。¹⁴十年之心:指作者多年来对欧阳修等人的仰慕和努力求学的用心。¹⁵察:考察,这里暗含举荐之意。

  本文是北宋文学家苏洵写给时任翰林学士欧阳修的一封自荐信。书信先述当朝诸位贤人君子的离合变故,以表作者自己的慕欧之意;次叙孟、韩、欧文之间的比较,以示自己知欧之深;三谈作者平生之经历,坦露十年学道之心得,以求欧公之知己。文章千回百折,却丝丝入扣。尤其第一段中,采用层层剥笋之法,从诸贤的离合变故之中,层层转换分离,最终点出欧公,把十年求贤之心归于一人,又为后文作了张本。文章恣逞笔力,开阖抑扬,把苏洵的慕贤之心、求荐之意、平生之志叙述得既曲折周详,又委婉得体。

  文章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对诸君子离合的叙述,作者恳切地说明了自己上书欧阳修的原因。六位君子行踪的离合是一条明线,集中描绘了自己仰慕贤良的心情;同时夹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是一条暗线,为第二三部分作了伏笔。文章开头按一般书信方式行文,执事是书信中常用的敬辞,表示不敢直呼对方大名,而说让其左右办事的人员代为转达。“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很经济的几个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简洁明了的两句,似破空而来,很有气势地总领了全段文字的大意,同时也为下面文字立了依据。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才,也不可能都是奸佞,这是使贤人君子时而聚集、时而分散的原因。当然,苏洵这样从表面分析封建社会忠臣良将的得失,有他思想上的局限性。接下来,苏洵用三个时间内发生的事来具体叙述诸君子的离合。一是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天子方有意于治”,于是范仲淹除参知政事;富弼除枢密副使,分掌北方西方边防军事;欧阳修、余靖、蔡襄皆为谏官;尹洙以太常丞知泾州,旋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部署。正是这个时候,贤豪毕至,天下才能细小平凡的人都“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紧扣上文的“合”字。二是庆历四年至庆历五年(1044年—1045年),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富弼出为河北宣抚使;欧阳修出知滁州;余靖出知吉州;蔡襄出知福州;尹洙被贬监均州酒税。苏洵第一次出游京师,正好是庆历五年。他“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紧扣上文的“离”字。三是皇祐五年至至和二年(1053年—1055年),余靖迁工部待郎;欧阳修迁翰林学士;蔡襄迁龙图阁学士;富弼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苏洵“喜且自贺”,以为“道”即粗成,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富弼、尹洙、余靖、蔡襄以及范仲淹、欧阳修都是开明革新派。苏洵这样写自己慕望爱悦他们,无疑是表明自己的政治倾向。与此同时,苏洵在文中还将诸君子离合与自己“道”之成与未成相联系。“道”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学业,即文学才能。诸君子离时,作者“道业未成”、诸君子合时作者“道有粗成”。这在以学为政、科举取士的封建时代是表明自己才能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文学史上,这时候的欧阳修上继承韩柳的文学方向,领导着北宋文坛,反对“时文”(骈体文),提倡“散文”的古文运动,并作出了相应的成绩。在当时“时文”风行的时代,苏洵这篇文章却采用“散文”手法写成,这不能不使欧阳修在精神上为之一振。欧阳修在苏洵这次晋谒之后,极为称赞。

  苏洵在文章的第二部分,迅速转到评文论学上来。他深知只有论文精到公允,才能表明自己“道有粗成”。“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引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由称赞欧阳修的文章而论及文坛先辈。孟子的文章“语约而意尽”,韩愈的文章“深浩流转”,李翱的文章自然流畅,陆贽的文章委婉深长。用孟、韩、李、陆的文章来衬托欧阳之文,以说明了解欧阳文章之深。不仅评文精当,而且使文章气势起伏、波澜开阔。

  第三部分从“道有粗成”的角度叙述自己求学刻苦的经历。文章巧妙之处在于并不直接表白作者在文学上有何成就,而是从学习经历和体会两个方面加以抒发。宋仁宗庆历七年(公元1047年),苏洵举进士不第回去后,把自己以往写的文章全部烧掉,闭门不出,更加用功读书,直到通晓“六经”、“百家”学说,最后终有所成。正如文中自述:“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

  《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五载,雷简夫《上欧阳内翰书》曰:“伏见眉州人苏洵,年逾四十,寡言笑,淳谨好礼,不妄交游……,张益州一见其文,叹曰:司马迁死矣,非子吾谁与?简夫亦谓之曰:生王佐才也”。可见时人对苏洵评价甚高。

  全文在写作上有几个特点:其一,文辞简洁明了,随言长短。如叙述诸公离合的几段文字。“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等。准确简约,抑扬顿挫,且长短合宜。其二,结构精致细密,行文婉曲而不失波澜。如叙诸君子离合与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两者的安置上,结合得天衣无缝,同时也为下文作铺垫。先合,后离,再离而复合,随着这条线写出了作者道之未成、道虽有成、道有粗成三个层次,从从容容,流畅婉转。这种特征极富宋人文章风味。它区别于唐文纵横开阖、奇峭突兀的特点,而更显得洋洋洒洒。其三,叙事、议论、抒情融于一体。叙事当中夹议论、夹抒情,但却不显生硬。如诸君子由合变离的一段叙事后,有一段议论“既复反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入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然后接两句反问,这两句反问即带浓厚的抒情色彩。又如“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这是抒情;接着“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又是发议论。而议论与抒情又同时围绕叙事展开,使文章情韵生动,感人至深。此外,文章以第一人称叙述,显得感情丰富,亲切自然。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87页—第389页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伤飘泊。
春水迷天,桃花浪¹、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云卷²芳洲生杜若。数帆³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ráo),伤飘泊。
译文:正是桃花水涨时,又几番风险浪急。阴云乍起,将远山层层遮蔽。 入黄昏,风吼不息。生满杜若的沙洲,翻卷着云色和香气。几片风帆,落下在迷蒙烟雨里。行船傍突入江中的沙嘴停泊,一股飘泊的忧伤在心中升起。
注释:¹桃花浪:亦称桃花水。旧历二三月春水涨,正值桃花开,故称。²云卷:一作云遍。³数帆:几片风帆。⁴向来:即适来。⁵沙嘴:即沙洲。⁶桡:桨,代指船。
寒犹在,衾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寒犹在,衾(qīn)¹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péng)²无寐(mèi)³,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译文:夜间春寒未退,偏又被薄人无寐。悲肠欲摧,沉甸甸的忧愁担不起。一个人靠着蓬窗,拿来酒杯独酌,将不眠的愁思浇患。寒食清明都过了,轻易错过了从前约定的日期,料想闺中佳人,整天登楼凝望盼船回,人瘦如削凭栏立。
注释:¹衾:被子。²篷窗:船的窗户。³寐:睡着。⁴轻负:轻易地辜负。⁵年时约:指与家中约定春天返家。⁶削:形容人体消瘦。

  满江红,双调九十三字,前阕四仄韵,后句五仄韵,前阕五六句,后阕七八句要对仗,例用入声韵脚。以岳飞词《满江红·怒发冲冠》最为有名。南宋姜夔始用平声韵,但用者不多。

  题中“豫章”,今江西南昌市。“吴城山”地名。据《太平寰宇记》:“南昌县……吴城山在治东一百八十里,临大江。”船经常航行到这里风浪所阻。张孝祥《吴城阻风》诗中云:“吴城山头三日风,白浪如屋云埋空。”形象地展示了江涛汹涌的险恶景象。

  此词开头“春水迷天”两句,点出天气骤变,风浪连天江面无比险恶。作者紧扣住词题“阻风”下笔,而写得气势雄伟。在旧历三月,春暖雪化,江水猛涨,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的季节,故称“桃花浪”。杜甫《春水》诗:“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词里“风浪”二字连用,便在烟水迷茫的景象中显示出了一股汹涌险恶的气势。“云乍起”二句承上实写舟行所遇的险境。一个“还”字,既写出江面恶劣的环境延续,又暗示了时间的推移。这样开头几句就把行舟为风雨所阻的情况充分表现出来。“云卷芳洲生杜若”二句,由远及近,写景如画。“杜若”,香草名。屈原《九歌·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在长满一片嫩云芳草的水洲边上,舟泊烟渚,雨中落帆,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笔墨苍润的烟雨落帆图。

  “傍向来沙嘴共停桡”二句,写停泊的情景。“向来”,即适来,“沙嘴”,即沙洲。晏几道《玉楼春》:“停桡共说江头路。”词人产生遇风浪而飘泊天涯的情怀,这就为下片的抒情作铺垫。

  “寒犹在”以下四句,承上转下,由景及情,描写了寒夜停泊的情况。而“倚篷窗无寐”二句,更进一层,倚窗独酌,借酒浇愁愁更愁,这既表现出人物的孤独感,又是上文“愁肠”的进一步深化。“寒食清明都过却”二句,笔墨宕开,但与作者当时的心境相连结。词人想起清明节都已过去,自己早就误过归期,辜负了佳人相约的一片深情,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痛苦。

  结末“想小娄终日望归舟,人如削”,这句化用柳永《八声甘州》“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的词意。如果说柳永词中的“误几回”更觉灵动,那么这里的“人如削”就更能传神。唐代元稹《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峰馆夜对桐花寄乐天》诗:“是夕远思君,思君瘦如削。”不过,词中不是写自己,而是从对方着笔。本来是自己思归心切,却说佳人在小楼里终日痴望希望自己归来。这是出于自己的想象,是虚写更展示了作者急切回去的心情,但运用了“终日望归舟,人如削”这样具体细致的情节描写,不仅显得真实,化虚为实,而且把埋藏内心的思归意蕴充分刻画出来。

  这首思归的词作,以景起,以情终,全词情景交织,然而在抒写旅途停泊时的感情起伏动荡,尤擅长于勾勒铺叙。这与柳永擅长表现羁旅行役的题材而又尽情铺展的格调是一脉相承的。

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亸金翘玉凤。
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qiè)(zhū)¹重。笑迎移步小兰丛,亸(duǒ)²金翘玉凤³
注释:金泥凤:这里指罗衫的花色点缀。¹铢衣:衣之至轻者。多指舞衫。²亸:下垂。³金翘、玉凤:皆古代妇女的首饰。
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捻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
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¹(niǎn)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²梦。
注释:¹同心:即古代男女表示爱情的“同心结”。²阳台:旧时因称男女欢会之所为“阳台”。
此词作者着意描写了女子的服饰、体态,抒发内心的思慕之情。这首小词轻柔婉丽,对后世词风不无影响。

yángtáimèng··báoluóshānzijīnfèng--cún

báoluóshānzijīnfèngkùnxiānyāoqièzhūzhòngxiàoyíngxiǎoláncóngduǒjīnqiàofèng

jiāoduōqíngmàimàixiūtóngxīnniǎnnòngchǔtiānyúnquèxiāngyòuyángtáimèng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移舟¹²烟渚(zhǔ)³,日暮客新。
译文:把船停泊在烟雾弥漫的沙洲旁,日落时新愁又涌上了心头。
注释:¹移舟:划动小船。²泊:停船靠岸。³烟渚:指江中雾气笼罩的小沙洲。烟:一作“幽”。渚:水中小块陆地。⁴客:指作者自己。⁵愁:为思乡而忧思不堪。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¹²天低树³,江清月近人
译文:原野无边无际,远处的天空比近处的树林还要低;江水清清,明月仿似更与人相亲。
注释:¹野:原野。²旷:空阔远大。³天低树:天幕低垂,好像和树木相连。⁴月近人: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好像来靠近人。

  这是一首刻画秋江暮色的诗,是唐人五绝中的写景名篇。作者把小船停靠在烟雾迷蒙的江边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因而以舟泊暮宿作为自己的抒发感情的归宿,写出了作者羁旅之思。

  首句中“移舟”就是移舟近岸的意思;“泊”,这里有停船宿夜的含意。行船停靠在江中的一个烟雾朦胧的小洲边,这一面是点题,另一面也就为下文的写景抒情作了准备。

  “日暮客愁新”,“日暮”显然和上句的“泊”、“烟”有联系,因为日暮,船需要停宿;也因为日落黄昏,江面上才水烟蒙蒙。同时“日暮”又是“客愁新”的原因。“客”是诗人自指。若按旧日作诗的所谓起、承、转、合的格式,这第二句就将承、转两重意思揉合在一句之中了,这也是少见的一格。为什么“日暮”会撩起“客愁新”呢?我们可以读一读《诗经》里的一段:“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王风·君子于役》)这里写一位妇女,每当到夕阳西下、鸡进笼舍、牛羊归栏的时刻,她就更加思念在外服役的丈夫。借此,我们不也正可以理解此时旅人的心情吗?本来行船停下来,应该静静地休息一夜,消除旅途的疲劳,谁知在这众鸟归林、牛羊下山的黄昏时刻,那羁旅之愁又蓦然而生。

  接下去诗人以一个对句铺写景物,似乎要将一颗愁心化入那空旷寂寥的天地之中。所以沈德潜说:“下半写景,而客愁自见。”第三句写日暮时刻,苍苍茫茫,旷野无垠,放眼望去,远处的天空显得比近处的树木还要低,“低”和“旷”是相互依存、相互映衬的。第四句写夜已降临,高挂在天上的明月,映在澄清的江水中,和舟中的人是那么近,“近”和“清”也是相互依存、相互映衬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种极富特色的景物,只有人在舟中才能领略得到的。诗的第二句就点出“客愁新”,这三四句好似诗人怀着愁心,在这广袤而宁静的宇宙之中,经过一番上下求索,终于发现了还有一轮孤月此刻和他是那么亲近!寂寞的愁心似乎寻得了慰藉,诗也就戛然而止了。

  然而,言虽止,意未尽。“皇皇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自洛之越》)。诗人曾带着多年的准备、多年的希望奔入长安,而今却只能怀着一腔被弃置的忧愤南寻吴越。此刻,他孑然一身,面对着这四野茫茫、江水悠悠、明月孤舟的景色,那羁旅的惆怅,故乡的思念,仕途的失意,理想的幻灭,人生的坎坷……千愁万绪,不禁纷来沓至,涌上心头。“江清月近人”,这画面展示的是清澈平静的江水,以及水中的明月伴着船上的诗人;可那画面背后却是诗人的愁心已经随着江水流入思潮翻腾的海洋。“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刘勰《文心雕龙·明诗》)。孟浩然的这首小诗正是在这种情景相生、思与境谐的“自然流出”之中,显示出一种风韵天成、淡中有味、含而不露的艺术美。

  此诗先写羁旅夜泊,再叙日暮添愁;然后写到宇宙广袤宁静,明月伴人更亲。一隐一现,虚实相间,两相映衬,互为补充,构成一个特殊的意境。诗中虽只有一个愁字,却把诗人内心的忧愁写得淋漓尽致,然野旷江清,秋色历历在目。

参考资料:
1、 赵其钧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8-99
2、 于非.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388-389

宿jiànjiāng

mènghàorán tángdài 

zhōuyānzhǔ chóuxīn 
kuàngtiānshù jiāngqīngyuèjìnrén 
巨积水中央,江寒出水长。
巨积¹水中央,江寒出水²长。
译文:在瞿塘峡那湍流之中,巍然立着一堆巨石。到了江寒水浅之时,巨石出水很高。
注释:¹巨积:谓物品成堆。²出水:出自水中。
沉牛答云雨,如马戒舟航。
沉牛¹答云雨,如马²戒舟航(háng)³
译文:把牛沉于水中,以祭山林川泽。即使得到保护,在滟滪堆如马时也绝不可行船。
注释:¹沉牛:亦作“沈牛”。 谓古代沉牛于水,以祭川泽。²如马:形容滟滪堆之大。³舟航:行船。
天意存倾覆,神功接混茫。
天意存倾覆(fù)¹,神功²接混茫³
译文:这是上天有意使意船存在倾覆危险,于是造物神功设此石立于茫茫水中以戒行。
注释:¹倾覆:倒塌;翻倒。²神功:神灵的功力。³混茫:亦作“混芒”,指广大无边的境界。
干戈连解缆,行止忆垂堂。
干戈¹连解缆(lǎn),行止忆垂堂²
译文:把系船的缆绳解开。因靠近堂屋的屋檐之下,堂屋屋檐檐瓦坠落可能会伤到人。
注释:¹干戈:指战争。²垂堂:靠近堂屋檐下。

  《滟滪堆》出自《全唐诗》卷二百二十九,此诗描绘了滟滪堆雄浑险恶,表达了诗人对国运衰微,仕途不济命途多舛的忧虑与无奈。

  首联“巨石水中央,江寒出水长。”开门见山,突出滟滪堆之大,接着下句表现了滟滪堆之高,其中一个“巨”字和一个“长”字,不但突出了滟滪堆之高之险,而且给人以望而生畏之感。

  颔联“沉牛答云雨,如马戒舟航。”这两句化用了当时的谚语之意。谚曰:“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窥,滟滪大如袱,瞿塘不可触。“这一联承上而来,突出了滟滪堆的险恶之势。

  颈联“天意存倾覆,神功接混茫。” 在诗人看来,这是上天有意使航船存在着倾覆的危险,于是就使造物神功设此巨石,立于茫茫水中以戒行船。在此,把滟滪险滩化为水候(即水在不同季节变化的情状,并成为警戒行船的标石)。

  尾联“干戈连解缆,行止忆垂堂。”诗人在战乱中,漂泊不定从成都乘船辗转至夔州,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故最后一句写道:“行止忆垂堂。”“垂堂”因檐瓦坠落可能伤人以此喻危险的境地。从诗人对自然环境的描写以及以“忆垂堂”为结,不仅写出诗人无尽的忧虑,同时也反映出当时动乱的现状。杜甫无时不期望着能够平息叛乱,社会归于安定。

  在艺术上,这首诗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首先,借物抒情,从诗歌来看,好似在写“滟滪堆”的自然险恶,而实际上诗人抒发了“行止忆垂堂”的忧虑心情。其次,侧面描写,诗人在诗歌中,多次引用典故谚语,从侧面突出了要表现的情感。

参考资料:
1、 仇兆鳌.杜诗详注.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764-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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