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以朴素明朗而又隽永清新的语言,唱出一个诗人的真诚善良。抒情主人公想要做“一个幸福的人”,愿意把“幸福的闪电”告诉每一个人,即使是陌生人他都会真诚的祝愿他“在尘世获得幸福”。诗人想象中的尘世,一切都那样新鲜可爱,充满生机与活力,字里行间透出积极、昂扬的情感。整首诗乍看是以淳朴、欢快的方式发出对人的真诚祝愿。
大海是作者诗中的核心意象,广阔浩荡,心旷神怡,生机勃勃,是安魂之乡,是搏斗之乡,是理想之乡,是作者作为“海之子”的精神归宿,是他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感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一种海市蜃楼,然而这是作者所能感受到的一种明丽的幸福感受。这个题目的意蕴张力在于,它将人们现实中的思维定势扯得七零八落,然后万花筒式地重组,用自己强烈的主导意念使它明丽起来。当然,花应该开在炎热的土地上,作者却让他固执地(“我只愿”)开在自己的幸福之海上,开在自己的理想的追求中,现实中的一切(“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只为了养活自己的躯体,以使自己的心能够跳动,使自己的想象能够飞扬。
全诗有两套系统。一套系统是由“喂马,劈柴”开始,经由“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到“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结束。作者通过自己的描述,将明天的幸福生活降低到俗世生活的最低限,点明了今天的生活太为世俗繁琐所羁绊了,主要讲营造幸福生活所做的物质层面的事。全诗末尾一句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这套押韵系统的一次遥远的回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就外部意义而言,可以视作这套押韵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把它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内部意义的探究与分析,十分显然,“面朝大海”与 “春暖花开”这两个短语也是存在押韵关系的。这套押韵系统以日常生活的画面的精心描绘,揭示了一种较为朴素的愿望与真挚的情感。另一套系统由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开始,到“愿有情人皆成眷属”结束。这套系统承上启下,既是对第二小节中“告诉他们我的幸福”的承继,又是第三小节倒数第二句的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的先声。它所抒发的是抒情主人公的美好愿望与博爱的胸怀。
这首诗的第一段,全部是述说“我”;而第二和第三段,也就是第二部分,全部是述说“我和他人”。第二部分第一句是“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从这里开始, “我”的沟通范围不断扩大,从亲人到每一个人,到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最后到陌生人,随着范围的扩大,否定性和矛盾性逐渐渗入诗歌,直到最后形成“祝愿”与“只愿”的对立。他给熟悉者通信,给陌生者祝福,目的都是希望他们幸福,和自己一样的幸福,如果幸福的形式不同,但幸福的体验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最后一句,海子表达对自己所感受到的幸福的绝对自信。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两个部分的总结,一个是对“我”的生活和希望的总结,一个是对“我”和他者之间关系的总结。在第一段结尾,“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显得积极乐观,在整个诗句内部没有否定性的因素,这所房子令人陶醉,她装满幸福,朝向广阔的海,她的温度是春天,面容是鲜花。作为第一部分的总结,这一句勾画出明天的“我的幸福”。当只涉及“我”的时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与世俗生活是和谐的,亲密的,它们共同构成我的幸福,我的幸福既有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也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第二个部分,当涉及到我在“世界中”与他者发生关系的时候,就出现了某种分裂,他人与我形成了某种对立,在这种对立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不能与世俗生活和谐一致,反而成为“我”离开世俗生活之后的庇护,是“我”最后的立足之处,最后的温暖、最后的安慰。因此,“我”的矛盾是因为出现了他者,在他者出现之前,明天都是和谐美好的。
全诗所有句子的主语都是“我”,一共有五个,而且每一段结束诗句都是以“我”开头:“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三句诗表现了三种不同的状态,我从拥有,到告诉,再到回归。最后一段的“春暖花开”与第一段构成了一个循环,幸福从我的天地出发,逐渐去拥抱外面的人和世界,然而,最后还是回到我的“大海和春天”。在第一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我的世界的状态,是满心欢喜的总结,而在结束时,它成为我的最后一片天空和立足之地。当我试图把春天的温暖播撒给世界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阳光只有我自己才真正需要。整首诗歌,主语全部是“我”,主体间的交流是缺失的,我向外传递,放光,撤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动作和表情。从诗歌的第二段开始,诗歌的主题词就是交流,从告诉到祝福,然而,一切都是单向的,只有“我”,没有主体间的对话,甚至没有对其他主体的想象,因此这个世界是陌生的。
诗歌的最后一段,“陌生人”是一个有趣的称呼。陌生人本来也属于第二段中的“每一个人”,从语义的角度,他们是同样的人,然而却与“我”构成了两种不同的关系:一种是要传递幸福的每一个人,另一种是“也为你祝福”的陌生人。他们既属于我的圈内,同时又在圈外,形成某种含混。我试图告诉他们我的幸福,让他们进入我的圈内,但是最终,在我的心灵中,他们依然只属于圈外。“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根据本弗尼斯特的语言学理论 ,“我/你”是交流的基本结构,有我与你,就有交流。然而在诗歌中,这个交流却被“陌生人”的称呼破坏了。日常生活中, 我和你在交流之后,就不再是陌生人。在这里,“我/你”始终保持陌生人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交流的未完成。而且,每一位面对诗歌的人马上都被纳入到“陌生人”的称呼之中,成为受到海子祝福的“你”。如同“你”这个字一样,陌生人也是表现“相互性”的词,当海子称呼“你”是陌生人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把自己作为“你”的“陌生人”,把自己作为所有人的“陌生人”。陌生在交流和祝福中凸显出来,这不是日常生活中拉近距离的祝福,它表明了不同的愿望和价值。
在时间上,这是一首从明天开始的诗歌,三个诗段第一句都是祈使句,祈使的对象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向自己发出的召唤,诗歌的开始就是站在明天的角度召唤自己的行动,召唤自己的幸福和世界的幸福。这首诗的前面两段的动作都是属于将来的时间,而在第三段,则进入了当时。前面两段的祈使句都是具体的动作,“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以及“和每一个亲人通信”,这都是“我”规划中的动作,第三段的祈使句却使诗歌进入想象性行为,为山河取名,这不是需要“明天”完成的动作,在“我”写下这句诗的时候,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就已经完成。同样的,祝福和愿望也是所想即所成,都是在想象的同时完成,而不再需要“明天”。诗歌从明天开始,却走向了今天,当最后说“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回到了我的心灵的现实。我真正能够愿望,能够得到的只有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那是只住我一个人的房子。诗歌在空间和时间上都完成了一个循环,空间上走向外面的世界,最后回归自己的小世界;时间上从明天走向今天。在这个空间扩散的过程中,诗歌中的时间无可奈何地失落了,本来属于明天的世界转变为在空间上不可及的世界,一个不可能的世界。时间被放弃。时间向空间的转换在这首诗最重要的句子也表现出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结构和语义上分析这句诗,“面朝大海”和“春暖花开”都是对房子的描述,用面朝大海修饰房子很普通,然而春暖花开是非常奇特的,因为它本身是对时间的描述,而不是对空间的描述,春暖花开本身是一个时间中的过程,而不是空间中看到东西,因此当人们说春暖花开的时候,并不表明他所看到的花朵树木,而是表达季节的来临。在汉语中常用的说法是“待到春暖花开时”,这是对时间的叙述,但是诗人却用季节来形容一所房子,使这个时间凝固在空间中,时间空间化了。
诗歌第一段的动词是行动,第二段的动词是告诉,第三段的动词是祝福(愿望)。三个诗段的开始都是祈使句,是愿望和行动的结合,然而到了诗歌的末尾,则只有愿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动词的角度分析,“我”从行动回归到愿望,从“做”一个幸福的人,到确认当时的状态——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在最后放弃了行动,如今天一样,我拥有心灵的美丽,却没有尘世的幸福生活。诗人放弃了“明天”。不少批评家在评论中,强调“明天的幸福”意味着今天的不幸福,例如杨文军在《忧郁的海子,忧郁的诗》中写道:“所谓‘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是一个反讽的陈述句,意即现在并不幸福,‘明天’也仅仅只是一个渺茫的时间指向。”这些评论是有道理的,然而诗歌所表现的更加复杂和隐秘。事实上,无论是今天的春暖花开,还是明天的周游世界都是精神想象之境界,而人的幸福也并不总是一种持续的状态,总是处于对昨天的回忆,对今天的感受和对明天的期盼之中。对明天的向往固然意味着对某种对现实的否定,然而也闪烁着幸福的希望。这首诗真正的哀伤之处,不是述说当下的不幸福和对明天的寄托,而是对明天的放弃,“我”最终感受到我设想中的行动对于世界没有价值,甚至于想象中也不再有我的行动的位置。“只愿”是一个肯定,对当下的肯定,然而这个肯定是以对明天的否定为代价的。诗歌的第一段是对明天的肯定,“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隐含对今天的否定,在诗歌结束的时候,“只愿”是对现实的肯定——隐含对明天的否定。如果说今天的不幸福是令人惋惜的,那么对明天的否定才是真正的悲剧。明天作为照亮今天的一束光,在诗歌中如闪电般逝去,它不能温暖这个世界,不能温暖陌生人,也不能照亮我的前程。
这首诗以朴素明朗而又隽永清新的语言,唱出一个诗人的真诚善良。抒情主人公想要做“一个幸福的人”,愿意把“幸福的闪电”告诉每一个人,即使是陌生人他都会真诚的祝愿他“在尘世获得幸福”。诗人想象中的尘世,一切都那样新鲜可爱,充满生机与活力,字里行间透出积极、昂扬的情感。整首诗乍看是以淳朴、欢快的方式发出对人的真诚祝愿。
大海是作者诗中的核心意象,广阔浩荡,心旷神怡,生机勃勃,是安魂之乡,是搏斗之乡,是理想之乡,是作者作为“海之子”的精神归宿,是他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感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一种海市蜃楼,然而这是作者所能感受到的一种明丽的幸福感受。这个题目的意蕴张力在于,它将人们现实中的思维定势扯得七零八落,然后万花筒式地重组,用自己强烈的主导意念使它明丽起来。当然,花应该开在炎热的土地上,作者却让他固执地(“我只愿”)开在自己的幸福之海上,开在自己的理想的追求中,现实中的一切(“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只为了养活自己的躯体,以使自己的心能够跳动,使自己的想象能够飞扬。
全诗有两套系统。一套系统是由“喂马,劈柴”开始,经由“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到“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结束。作者通过自己的描述,将明天的幸福生活降低到俗世生活的最低限,点明了今天的生活太为世俗繁琐所羁绊了,主要讲营造幸福生活所做的物质层面的事。全诗末尾一句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这套押韵系统的一次遥远的回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就外部意义而言,可以视作这套押韵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把它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内部意义的探究与分析,十分显然,“面朝大海”与 “春暖花开”这两个短语也是存在押韵关系的。这套押韵系统以日常生活的画面的精心描绘,揭示了一种较为朴素的愿望与真挚的情感。另一套系统由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开始,到“愿有情人皆成眷属”结束。这套系统承上启下,既是对第二小节中“告诉他们我的幸福”的承继,又是第三小节倒数第二句的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的先声。它所抒发的是抒情主人公的美好愿望与博爱的胸怀。
这首诗的第一段,全部是述说“我”;而第二和第三段,也就是第二部分,全部是述说“我和他人”。第二部分第一句是“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从这里开始, “我”的沟通范围不断扩大,从亲人到每一个人,到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最后到陌生人,随着范围的扩大,否定性和矛盾性逐渐渗入诗歌,直到最后形成“祝愿”与“只愿”的对立。他给熟悉者通信,给陌生者祝福,目的都是希望他们幸福,和自己一样的幸福,如果幸福的形式不同,但幸福的体验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最后一句,海子表达对自己所感受到的幸福的绝对自信。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两个部分的总结,一个是对“我”的生活和希望的总结,一个是对“我”和他者之间关系的总结。在第一段结尾,“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显得积极乐观,在整个诗句内部没有否定性的因素,这所房子令人陶醉,她装满幸福,朝向广阔的海,她的温度是春天,面容是鲜花。作为第一部分的总结,这一句勾画出明天的“我的幸福”。当只涉及“我”的时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与世俗生活是和谐的,亲密的,它们共同构成我的幸福,我的幸福既有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也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第二个部分,当涉及到我在“世界中”与他者发生关系的时候,就出现了某种分裂,他人与我形成了某种对立,在这种对立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不能与世俗生活和谐一致,反而成为“我”离开世俗生活之后的庇护,是“我”最后的立足之处,最后的温暖、最后的安慰。因此,“我”的矛盾是因为出现了他者,在他者出现之前,明天都是和谐美好的。
全诗所有句子的主语都是“我”,一共有五个,而且每一段结束诗句都是以“我”开头:“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三句诗表现了三种不同的状态,我从拥有,到告诉,再到回归。最后一段的“春暖花开”与第一段构成了一个循环,幸福从我的天地出发,逐渐去拥抱外面的人和世界,然而,最后还是回到我的“大海和春天”。在第一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我的世界的状态,是满心欢喜的总结,而在结束时,它成为我的最后一片天空和立足之地。当我试图把春天的温暖播撒给世界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阳光只有我自己才真正需要。整首诗歌,主语全部是“我”,主体间的交流是缺失的,我向外传递,放光,撤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动作和表情。从诗歌的第二段开始,诗歌的主题词就是交流,从告诉到祝福,然而,一切都是单向的,只有“我”,没有主体间的对话,甚至没有对其他主体的想象,因此这个世界是陌生的。
诗歌的最后一段,“陌生人”是一个有趣的称呼。陌生人本来也属于第二段中的“每一个人”,从语义的角度,他们是同样的人,然而却与“我”构成了两种不同的关系:一种是要传递幸福的每一个人,另一种是“也为你祝福”的陌生人。他们既属于我的圈内,同时又在圈外,形成某种含混。我试图告诉他们我的幸福,让他们进入我的圈内,但是最终,在我的心灵中,他们依然只属于圈外。“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根据本弗尼斯特的语言学理论 ,“我/你”是交流的基本结构,有我与你,就有交流。然而在诗歌中,这个交流却被“陌生人”的称呼破坏了。日常生活中, 我和你在交流之后,就不再是陌生人。在这里,“我/你”始终保持陌生人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交流的未完成。而且,每一位面对诗歌的人马上都被纳入到“陌生人”的称呼之中,成为受到海子祝福的“你”。如同“你”这个字一样,陌生人也是表现“相互性”的词,当海子称呼“你”是陌生人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把自己作为“你”的“陌生人”,把自己作为所有人的“陌生人”。陌生在交流和祝福中凸显出来,这不是日常生活中拉近距离的祝福,它表明了不同的愿望和价值。
在时间上,这是一首从明天开始的诗歌,三个诗段第一句都是祈使句,祈使的对象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向自己发出的召唤,诗歌的开始就是站在明天的角度召唤自己的行动,召唤自己的幸福和世界的幸福。这首诗的前面两段的动作都是属于将来的时间,而在第三段,则进入了当时。前面两段的祈使句都是具体的动作,“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以及“和每一个亲人通信”,这都是“我”规划中的动作,第三段的祈使句却使诗歌进入想象性行为,为山河取名,这不是需要“明天”完成的动作,在“我”写下这句诗的时候,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就已经完成。同样的,祝福和愿望也是所想即所成,都是在想象的同时完成,而不再需要“明天”。诗歌从明天开始,却走向了今天,当最后说“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回到了我的心灵的现实。我真正能够愿望,能够得到的只有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那是只住我一个人的房子。诗歌在空间和时间上都完成了一个循环,空间上走向外面的世界,最后回归自己的小世界;时间上从明天走向今天。在这个空间扩散的过程中,诗歌中的时间无可奈何地失落了,本来属于明天的世界转变为在空间上不可及的世界,一个不可能的世界。时间被放弃。时间向空间的转换在这首诗最重要的句子也表现出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结构和语义上分析这句诗,“面朝大海”和“春暖花开”都是对房子的描述,用面朝大海修饰房子很普通,然而春暖花开是非常奇特的,因为它本身是对时间的描述,而不是对空间的描述,春暖花开本身是一个时间中的过程,而不是空间中看到东西,因此当人们说春暖花开的时候,并不表明他所看到的花朵树木,而是表达季节的来临。在汉语中常用的说法是“待到春暖花开时”,这是对时间的叙述,但是诗人却用季节来形容一所房子,使这个时间凝固在空间中,时间空间化了。
诗歌第一段的动词是行动,第二段的动词是告诉,第三段的动词是祝福(愿望)。三个诗段的开始都是祈使句,是愿望和行动的结合,然而到了诗歌的末尾,则只有愿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动词的角度分析,“我”从行动回归到愿望,从“做”一个幸福的人,到确认当时的状态——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在最后放弃了行动,如今天一样,我拥有心灵的美丽,却没有尘世的幸福生活。诗人放弃了“明天”。不少批评家在评论中,强调“明天的幸福”意味着今天的不幸福,例如杨文军在《忧郁的海子,忧郁的诗》中写道:“所谓‘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是一个反讽的陈述句,意即现在并不幸福,‘明天’也仅仅只是一个渺茫的时间指向。”这些评论是有道理的,然而诗歌所表现的更加复杂和隐秘。事实上,无论是今天的春暖花开,还是明天的周游世界都是精神想象之境界,而人的幸福也并不总是一种持续的状态,总是处于对昨天的回忆,对今天的感受和对明天的期盼之中。对明天的向往固然意味着对某种对现实的否定,然而也闪烁着幸福的希望。这首诗真正的哀伤之处,不是述说当下的不幸福和对明天的寄托,而是对明天的放弃,“我”最终感受到我设想中的行动对于世界没有价值,甚至于想象中也不再有我的行动的位置。“只愿”是一个肯定,对当下的肯定,然而这个肯定是以对明天的否定为代价的。诗歌的第一段是对明天的肯定,“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隐含对今天的否定,在诗歌结束的时候,“只愿”是对现实的肯定——隐含对明天的否定。如果说今天的不幸福是令人惋惜的,那么对明天的否定才是真正的悲剧。明天作为照亮今天的一束光,在诗歌中如闪电般逝去,它不能温暖这个世界,不能温暖陌生人,也不能照亮我的前程。
这首诗写于1989年1月13日,3月诗人卧轨自杀。作者是属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一代人”,亲身经历了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扼杀物欲、只讲精神,到80年代末期的摒弃精神、物欲横流的社会转型过程。面对现实,理想主义者的作者困惑了,希望破灭了,觉得不能“诗意地栖居于世”了。同别人盲目沉醉于物质生活享受的幸福感比较起来,他更多地感到来自内心分裂矛盾的痛苦。这篇诗歌便是他人生痛苦体验的结晶。
这首诗的创作契机也有可能包含”情诗“的成分,“大海”也可能有具体所指。海子在去世之前一段时间里,与已经分手并移居深圳,还打算移民海外的初恋女友保持着友情性质的通信。据此推测,这一“大海”意象,应与对海边的深圳或太平洋彼岸的初恋女友的想象有关。
上片写姜女庙的凄凉与冷落。“海色残阳影断霓,寒涛日夜女郎祠”,词因景而起,落日残阳挂在薄薄的西天,余晖映在海面上,贴着涌动的浪涛,组成了一段虚渺的霓虹。冷冽的潮水不辞疲惫,姜女祠里日日夜夜听闻浪涛拍打礁石的动静。纳兰所处的时代距那痴情哭动长城,投海而死的孟姜女的年代已去甚远,汪洋与孤守的祠堂桕望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所以“翠钿尘网上蛛丝”,庙中的孟姜女,盘髻上的翠翘金钿依然网上层层细密的蛛丝与尘埃,翠玉光鲜的着色随着女子投海,一同沉没在历史长卷之中。姜女追随爱人而去,光鲜的历史随时代终结而去。
下片抒发自己的感怀,情蕴景中。“澄海楼郎空极目,望夫石在且留题”,立于澄海楼上眺望苍茫之景,望夫石一如往昔等待之妻,坚守于南宁海城上。传说孟姜女当年苦等丈夫不归,几番立于此地守望远方,又抱寒衣远赴寻找爱人,久之于此化为望夫之石,从此不论风雨部将停留于此,等候一个归期。归期无尽,望夫石伫立至今,已然可见文人墨客参观游览时:写下的观感题诗,点滴墨迹都是岁月流淌的痕迹,随着这长久坚守在此的石像一同见证历史长河,流淌不息。一转眼,“六王如梦祖龙非”,纳兰感叹,六王毕四海归一的大业,恍然只如梦了一场,悄无痕迹,秦始皇的英姿也业已长眠于地下。
这词词题为“姜女祠”,写尽壮闹之景,博大之感,但事实并非单纯纪游之作,而是借游此庙发往古之幽思,批判残酷的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疾苦:抒今昔之感,欲抑先扬。全篇深厚别致,感慨良深,意蕴悠然,是不可多得的咏史佳作。
捣衣,即将衣服置于石上,以木杵捶击,使之松软,乃是古人缝制衣裳的一道卫序。故而,古代诗人常常以此为题,通过思妇捣衣的描述,来表达征夫思妇之相思、怨苦。
这首词,虽亦用传统题目,但却有其特定的情境与良苦之用心。那就是要借此以表达对挚友吴兆骞的思念和感情,吴兆骞与作者文坛齐名。私交甚厚,不料却因江南乡试作弊案牵连,为仇人诬陷,被遣戍宁古塔(今黑龙江宁安县)。手足知己,遭此大难,诗人自是牵挂于怀,忧绪百端。但是当时是个动辄得咎的年代,江南形势十分险恶,所以只得借这“捣衣”旧题,从吴氏之妻万采真的角度,来寄托自己的感情。
词的上片,集中描绘思妇捣衣之苦情。“嘹唳”,响亮凄清之声,陶弘景《寒夜怨》有谓“夜鸿惊,凄切嘹唳伤夜情”。“阶除”二字,均为台阶之意。整个上片,全以“秋声”来渲染烘托思妇心中之哀苦。你听,有受惊鸿雁的凄凉哀鸣,有满阶落叶沙沙的飘响,有夜半二更的更鼓声响,有萧瑟生寒的西风呼啸。这一切静夜传响,声声真切,真是纵有“西风吹不断”。如此环境氛围,思妇岂不是倍加凄苦孤单、倍加凄切伤心?更有甚者,在这凄苦的秋声中,还要加上自己不停的捣衣声。一声声饱含着自己的凄苦辛酸,一声声寄寓着对丈夫的思念和关切,正所谓“中有深闺万里情”。
下片形象地描绘两地相思的情境。“片石”两句承上,先写捣衣之后,夜深、石冷、霜凝之状,可见思妇是长久地沉浸在对丈夫的深切思念之中,如痴如呆。“今夜”以下,是转写征夫归梦:今夜远戍边关之人定会在乡思的归梦中,分明看到妻子频呵着纤纤双手带月前迎国。当然,也可解作梦夫归来,自己呵手出迎。两地相思一样情,这种梦幻中的相会是夫妇双方的期盼,是他们遥相思念的心灵感应。
全词平实如话,但却深情情韵。细细读来,如闻酸楚凄凉的捣衣之声!如见梦中相会的具体情景,也可体味出作者对远遣之友的深切同情。令人读罢不禁叹息歔欷,一掬同情之泪。
此词咏叹离别,于伤别中蕴含平易而深刻的人生体验。上片,尊前伤别,芳容惨咽,而转入人生的沉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中天明月、楼台清风原本无情,与人事了无关涉,只因情痴人眼中观之,遂皆成伤心断肠之物,所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下片,离歌一曲,愁肠寸结,离别的忧伤极哀极沉,却于结处扬起:“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只有饱尝爱恋的欢娱,分别才没有遗憾,正如同赏看尽洛阳牡丹,才容易送别春风归去,将人生别离的深情痴推宕放怀遣性的疏放。当然,这豪宕放纵仍难托尽悲沉,花毕竟有“尽”,人终是要“别”,词人只是以遣玩的意兴暂时挣脱伤别的沉重罢了。此词上、下两收拍皆为传诵的名句。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尊前拟把归期说定,一杯心切情切,欲说佳人无语泪滴,如春风妩媚的娇容,先自凄哀低咽,这首词开端的两句,表面看来固然仅仅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但在遣词造句的选择和结构之间,欧阳修却于无意之中显示出他自己的一种独具的意境。首先就其所用之语汇而言,第一句的“樽前”,原该是何等欢乐的场面,第二句的“春容”又该是何等美丽的人物,而在“樽前”所要述说的却是指向离别的“归期”,于是“樽前”的欢乐与“春容”的美丽,就一变而为伤心的“惨咽”了。在这种转变与对比之中,虽然仅仅只两句,我们却隐然已经体会到欧阳修词中所表现的对美好事物的爱赏与对人世无常的悲慨二种情绪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上片的后两句是说,人生自是有情,情到深处痴绝,这凄凄别恨不关涉——楼头的清风,中天的明月。这两句则似乎是由前两句所写的眼前情事,转入了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对于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广到了对于整个人世的认知。事实上天边的明月与楼外的东风,原属无情之物,和人事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就有情之人看来,则明月东风遂皆成为引人伤心断肠之媒介了。所以说这两句虽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实上却是透过理念才更见出深情之难解。而此种情痴又正与首两句所写的“樽前”“欲语”的使人悲惨呜咽之离情暗相呼应。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下片前两句是说,饯别的酒宴前,不要再唱新的一曲,清歌一曲,已让人愁肠寸寸郁积。这两句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半阕的樽前话别的情事。“离歌”自当指樽前所演唱的离别的歌曲,所谓“翻新阕”就是“因翻旧阕之词,写以心声之调”。《阳关》旧曲,已不堪听,离歌新阕,亦“一曲能教肠寸结”。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词写得如此丁宁恳切,正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写情至此,本来已经对离别无常之悲慨陷入极深,而欧阳修却于末两句突然扬起豪兴。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末两句是说,啊,此时只需要把满城牡丹看尽,你与我同游相携,这样才会少些滞重的伤感,淡然无憾的与归去的春风辞别。
这种豪兴正是欧阳修词风格中的一个最大的特色,也是欧阳修性格中的一个最大的特色。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却偏偏在结尾中写出了豪宕的句子。在这两句中,不仅其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遣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却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在豪宕之中又实在隐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欧词此数句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全诗借用宋玉《高唐赋》与《神女赋》的典故写出。据《高唐赋》与《神女赋》:楚怀王在游览云梦泽台馆时,曾经梦遇巫山神女。临别时,神女告诉怀王,她“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后人便根据神女的话,用“云雨”来指代男女间的私情。后来宋玉陪侍楚襄王到云梦泽游览,又都曾在梦中会过神女。《赠人》诗开头两句即用宋玉梦遇神女之事。诗人将失恋男子比成宋玉,将他所爱女子比成神女。首句以“衣裳”喻文采,暗示受赠者的文采风流一似宋玉。次句接着说,“惹得”神女动情而入梦。神女因宋玉之文采风流而生向往之情,入梦自荐。然而,美人的心是变化难测的,就说这位巫山神女吧,她先倾心于怀王,后来又钟情于襄王。“惹得”二字很有意味,也很有分寸感,又照顾到了对方的体面。后两句议论,出语真诚,在旷达的劝说中见出对朋友的深情。“云雨无情难管领”的说法尽管偏颇,但对于失恋中的朋友却有很强的针对性,不失为一剂清热疏滞的良药。
这首诗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典故的运用。写诗向一位失恋的朋友进言,最易直露,也最忌直露。这首诗由于借用典故写出,将对失恋友人的劝慰之情说得十分含蓄,委婉得体,给诗情平添了许多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