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于公元208年的赤壁大战,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局面,人们登临赤壁,无一例外地会缅想起这段往事。这场大战是由东吴周瑜指挥而击败曹操的,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也还是在赞美周郎。到了元代,民间的三国故事流行,诸葛亮在大战中的神机妙算和丰功伟绩于是深入人心。
这支散曲便以诸葛亮为代表对象。作品的上片,从诸葛亮梁阳躬耕的出处说起,只在第三句凭着“笑谈间”三字,隐隐点出了赤壁大战的影子。“笑谈间汉鼎三分”,简短的一句便概括了诸葛亮建功立业的从容和游刃有余的才干。然而,第四句又滑回“梁阳烟雨”,可见诗人怀古的思绪,并不停留在赤壁战场,而是进入了人生思索的更深层次。在诗人看来,诸葛亮为“汉鼎三分”的努力是付出惨重代价的,使他再不能重回隐居的生活中去,他的出山得不偿失,是上了刘备的当了。“赚出”二字,用语偏激,言下有无穷的惋惜之意。这种从怀古的本景宕开一层的写法,显示了诗人心绪的联翩与感慨的深沉。
〔幺〕篇用一个“叹”字领起,揭开了诗人的感情世界。原来,他是在吊古,更是在伤今。以伤今的眼光吊古,怎能不为古人叹惋。扑面来阵阵的西风,眼前是滔滔的长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一时豪杰安在。只不过在渔夫樵子的闲谈中传说着罢了。结局如此,那么诸葛亮何必要出山施展才干,建立功勋。还不如留在茅庐“抱膝”、“耕雨”好呢。这四句又只有“大江东去”四字同“赤壁怀古”隐隐关联,其余皆是脱羁的思绪。但前片着眼于历史,〔幺〕篇着眼于现况;前片的首句是诸葛亮的出处,〔幺〕篇的末句则是他的“了处”。前后既对比,又呼应,合在一起,便是借怀古以抒发对现实的感慨。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缅怀周瑜,这一支曲子缅怀诸葛亮,两者的宣泄方式不同,从“怀古”拉回到现实人生的径路却是一致的。
“江汉”句,表现出诗人客滞江汉的窘境。“思归客”三字饱含无限的辛酸,因为诗人思归而不能归,成为天涯沦落人。“乾坤”代指天地。“乾坤”句包含“自鄙而兼自负”这样两层意思,妙在“一腐儒”上冠以“乾坤”二字。“身在草野,心忧社稷,乾坤之内,此腐儒能有几人?”(《杜诗说》)黄生对这句诗的理解,是深得诗人用心的。
“片云”二句紧扣首句,对仗十分工整。通过眼前自然景物的描写,诗人把他“思归”之情表现得很深沉。他由远浮天边的片云,孤悬明月的永夜,联想到了自己客中情事,仿佛自己就与云、月共远同孤一样。这样就把自己的感情和身外的景物融为一片。诗人表面上是在写片云孤月,实际是在写自己:虽然远在天外,他的一片忠心却像孤月一样的皎洁。昔人认为这两句“情景相融,不能区别”,是很能说明它的特点的。
“落日”二句直承次句,生动形象地表现出诗人积极用世的精神。《周易》云:“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恰好说明:次句的腐儒,并非纯是诗人对自己的鄙薄。上联明明写了永夜、孤月,本联的落日,就决不是写实景,而是用作比喻。黄生指出:“落日乃借喻暮齿”,是咏怀而非写景。否则一首律诗中,既见孤月,又见落日,是自相矛盾的。他的话很有道理。落日相当于“日薄西山”的意思。“落日”句的本意,就是“暮年心犹壮”。它和曹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步出夏门行·龟虽寿》)的诗意,是一致的。就律诗格式说,此联用的是借对法。“落日”与“秋风”相对,但“落日”实际上是比喻“暮年”。“秋风”句是写实。“苏”有康复意。诗人飘流江汉,而对飒飒秋风,不仅没有悲秋之感,反而觉得“病欲苏”。这与李白“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的思想境界,颇为相似,表现出诗人身处逆境而壮心不已的精神状态。胡应麟《诗薮·内篇》卷四赞扬此诗的二、三联“含阔大于沉深”,是十分精当的。
“古来”二句,再一次表现了诗人老当益壮的情怀。“老马”用了《韩非子·说林上》“老马识途”的故事:齐桓公伐孤竹返,迷惑失道。他接受管仲“老马之智可用”的建议,放老马而随之,果然“得道”。“老马”是诗人自比,“长途”代指驱驰之力。诗人指出,古人存养老马,不是取它的力,而是用他的智。我虽是一个“腐儒”,但心犹壮,病欲苏,同老马一样,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诗人在这里显然含有怨愤之意:莫非我真是一个毫无可取的腐儒,连一匹老马都不如么?这是诗人言外之意,是从诗句中自然流露出来的。
《南邻》是用两幅画面组成的一道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前半篇展现出来的是一幅山庄访隐图。
杜甫到人家作客,诗先写这家人家给予杜甫的印象。诗人首先看到的,主人是位头戴“乌角巾”的山人;进门是个园子,园里种了不少的芋头;栗子也都熟了。说“未全贫”,则这家境况并不富裕。可是从山人和全家的愉快表情中,可以知道他是个安贫乐道之士,很满足于这种朴素的田园生活。说起山人,人们总会联想到隐士的许多怪脾气,但这位山人却不是这样。进了庭院,儿童笑语相迎。原来这家时常有人来往,连孩子们都很好客。阶除上啄未的鸟雀,看人来也不惊飞,因为平时并没有人去惊扰、伤害它们。这气氛是和谐、宁静的。三、四两句是具体的画图,是一幅形神兼备的绝妙的写意画,连主人耿介而不孤僻,诚恳而又热情的性格都给画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进,下半篇又换了另一幅江村送别图。“白沙”、“翠竹”,明净无尘,在新月掩映下,意境显得特别清幽。这就是这家人家的外景。由于是“江村”,所以河港纵横,“柴门”外便是一条小河。王嗣奭《杜臆》曰:“‘野航’乃乡村过渡小船,所谓‘一苇杭之’者,故‘恰受两三人’”。杜甫在主人的“相送”下登上了这“野航”;来时,他也是从这儿摆渡的。
从“惯看宾客儿童喜”到“相送柴门月色新”,不难想象,主人是殷勤接待,客人是竟日淹留。中间“具鸡黍”、“话桑麻”这类事情,都略而不写。这是诗人的剪裁,也是画家的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