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豹往到邺,会长老,问之民所疾苦。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其余钱持归。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云是当为河伯妇。即娉取。洗沐之,为治新缯绮縠衣,闲居斋戒;为治斋宫河上,张缇绛帷,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行十余日。共粉饰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西门豹曰:“至为河伯娶妇时,愿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来告语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诺。”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yè)¹令。豹往到邺,会²长老,问之民所疾苦。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³、廷掾(yuàn)常岁赋敛(liǎn)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其余钱持归。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云是当为河伯妇。即娉(pìn)。洗沐之,为治新缯(zēng)绮縠(hú)¹⁰衣,闲居¹¹斋戒;为治斋宫河上,张缇(tí)(jiàng)¹²,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行十余日。共粉饰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西门豹曰:“至为河伯娶妇时,愿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¹³来告语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诺。”
译文:魏斯(魏文侯)当诸侯王的时候,西门豹出任邺(今河南安阳市北,河北临漳县西)令。他到邺县,会集地方上德高望重的人,问他们有关老百姓痛苦的事情。这些人说:“苦于给河伯娶媳妇,因为这个缘故,本地民穷财尽。”西门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回答说:“邺县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搜刮钱财,收取的这笔钱有几百万,他们只用其中的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而和祝巫一同分那剩余的钱拿回家去。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女巫巡查看到小户人家的漂亮女子,便说‘这女子合适作河伯的媳妇’。马上下聘礼娶去。给她洗澡洗头,给她做新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并沐浴斋戒;并为此在河边上给她做好供闲居斋戒用的房子,张挂起赤黄色和大红色的绸帐,这个女子就住在那里面,给她备办牛肉酒食。这样经过十几天,大家又一起装饰点缀好那个像嫁女儿一样的床铺枕席,让这个女子坐在上面,然后把它浮到河中。起初在水面上漂浮着,漂了几十里便沉没了。那些有漂亮女子的人家,担心大巫祝替河伯娶她们去,因此大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逃跑。也因为这个缘故,城里越来越空荡无人,以致更加贫困,这种情况从开始以来已经很长久了。老百姓中间流传的俗语有‘假如不给河伯娶媳妇,就会大水泛滥,把那些老百姓都淹死’的说法。”西门豹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父老都到河边去送新娘,有幸也请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要去送送这个女子。”这些人都说:“是。”
注释:¹邺:古地名,今河南安阳市北,河北临漳县西。²会:会集。³三老:古代掌管教化的乡官。⁴廷掾:县令的助手,负责处理案件。⁵祝巫:巫婆。⁶行视:到处物色。⁷小家女:贫穷人家的女儿。⁸娉取:同“娶“娉娶。⁹治:做。¹⁰缯绮縠:上等绸料。¹¹闲居:单独居住。¹²张缇绛帷:张挂起大红色和赤黄色的帏帐。¹³幸:希望,荣幸。
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三老、官属、豪长者、里父老皆会,以人民往观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西门豹曰:“呼河伯妇来,视其好丑。”即将女出帷中,来至前。豹视之,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烦大巫妪为入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一人趣之!”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簪笔磬折,向河立待良久。长老、吏傍观者皆惊恐。西门豹曰:“巫妪、三老不来还,奈之何?”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须臾,豹曰:“廷掾起矣。状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罢去归矣。”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
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三老、官属、豪长者¹、里父老皆会,以人民往观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²,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西门豹曰:“呼河伯妇来,视其好丑。”即将女出帷(wéi)中,来至前。豹视之,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烦大巫妪(yù)为入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³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一人趣之!”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簪(zān)笔磬(qìng),向河立待良久。长老、吏傍观者皆惊恐。西门豹曰:“巫妪、三老不来还,奈之何?”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须臾,豹曰:“廷掾起矣。状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罢去归矣。”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
译文: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日子,西门豹到河边与长老相会。三老、官员、有钱有势的人、地方上的父老也都会集在此,看热闹来的老百姓也有二三千人。那个女巫是个老婆子,已经七十多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来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站在女巫的后面。西门豹说:“叫河伯的媳妇过来,我看看她长得漂亮不漂亮。”人们马上扶着这个女子出了帷帐,走到西门豹面前。西门豹看了看这个女子,回头对三老、巫祝、父老们说:“这个女子不漂亮,麻烦大巫婆为我到河里去禀报河伯,需要重新找一个漂亮的女子,迟几天送她去。”就叫差役们一齐抱起大巫婆,把她抛到河中。过了一会儿,说:“巫婆为什么去这么久?叫她弟子去催催她!”又把她的一个弟子抛到河中。又过了一会儿,说:“这个弟子为什么也这么久?再派一个人去催催她们!”又抛一个弟子到河中。总共抛了三个弟子。西门豹说:“巫婆、弟子,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又把三老抛到河中。西门豹帽子上插着簪,弯着腰,恭恭敬敬,面对着河站着等了很久。长老、廷掾等在旁边看着的都惊慌害怕。西门豹说:“巫婆、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想再派一个廷掾或者长老到河里去催他们。这些人都吓得在地上叩头,而且把头都叩破了,额头上的血流了一地,脸色像死灰一样。西门豹说:“好了,暂且留下来再等他们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廷掾可以起来了,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你们都散了吧,离开这儿回家去吧。”邺县的官吏和老百姓都非常惊恐,从此以后,不敢再提起为河伯娶媳妇的事了。
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当其时,民治渠少烦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富。
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gài)。当其时,民治渠少烦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¹。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至今皆得水利²,民人以给足³富。
译文:西门豹接着就征发老百姓开挖了十二条渠道,把漳河水引来灌溉农田,田地都得到灌溉。在那时,老百姓开渠稍微感到有些厌烦劳累,就不大愿意。西门豹说:“老百姓可以和他们共同为成功而快乐,不可以和他们一起考虑事情的开始。现在父老子弟虽然认为因我而受害受苦,但可以预期百年以后父老子孙会想起我今天说过的话。”直到现在邺县都能得到水的便利,老百姓因此而家给户足,生活富裕。
注释:¹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百姓可同他们一起享受成功,不可与他们商量事情如何开始。²利:利益。³给足:即家给人足,家家富裕,人人温饱 给:丰足。

译文及注释

译文

魏斯(魏文侯)当诸侯王的时候,西门豹出任邺(今河南安阳市北,河北临漳县西)令。他到邺县,会集地方上德高望重的人,问他们有关老百姓痛苦的事情。这些人说:“苦于给河伯娶媳妇,因为这个缘故,本地民穷财尽。”西门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回答说:“邺县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搜刮钱财,收取的这笔钱有几百万,他们只用其中的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而和祝巫一同分那剩余的钱拿回家去。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女巫巡查看到小户人家的漂亮女子,便说‘这女子合适作河伯的媳妇’。马上下聘礼娶去。给她洗澡洗头,给她做新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并沐浴斋戒;并为此在河边上给她做好供闲居斋戒用的房子,张挂起赤黄色和大红色的绸帐,这个女子就住在那里面,给她备办牛肉酒食。这样经过十几天,大家又一起装饰点缀好那个像嫁女儿一样的床铺枕席,让这个女子坐在上面,然后把它浮到河中。起初在水面上漂浮着,漂了几十里便沉没了。那些有漂亮女子的人家,担心大巫祝替河伯娶她们去,因此大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逃跑。也因为这个缘故,城里越来越空荡无人,以致更加贫困,这种情况从开始以来已经很长久了。老百姓中间流传的俗语有‘假如不给河伯娶媳妇,就会大水泛滥,把那些老百姓都淹死’的说法。”西门豹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父老都到河边去送新娘,有幸也请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要去送送这个女子。”这些人都说:“是。”

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日子,西门豹到河边与长老相会。三老、官员、有钱有势的人、地方上的父老也都会集在此,看热闹来的老百姓也有二三千人。那个女巫是个老婆子,已经七十多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来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站在女巫的后面。西门豹说:“叫河伯的媳妇过来,我看看她长得漂亮不漂亮。”人们马上扶着这个女子出了帷帐,走到西门豹面前。西门豹看了看这个女子,回头对三老、巫祝、父老们说:“这个女子不漂亮,麻烦大巫婆为我到河里去禀报河伯,需要重新找一个漂亮的女子,迟几天送她去。”就叫差役们一齐抱起大巫婆,把她抛到河中。过了一会儿,说:“巫婆为什么去这么久?叫她弟子去催催她!”又把她的一个弟子抛到河中。又过了一会儿,说:“这个弟子为什么也这么久?再派一个人去催催她们!”又抛一个弟子到河中。总共抛了三个弟子。西门豹说:“巫婆、弟子,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又把三老抛到河中。西门豹帽子上插着簪,弯着腰,恭恭敬敬,面对着河站着等了很久。长老、廷掾等在旁边看着的都惊慌害怕。西门豹说:“巫婆、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想再派一个廷掾或者长老到河里去催他们。这些人都吓得在地上叩头,而且把头都叩破了,额头上的血流了一地,脸色像死灰一样。西门豹说:“好了,暂且留下来再等他们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廷掾可以起来了,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你们都散了吧,离开这儿回家去吧。”邺县的官吏和老百姓都非常惊恐,从此以后,不敢再提起为河伯娶媳妇的事了。

西门豹接着就征发老百姓开挖了十二条渠道,把漳河水引来灌溉农田,田地都得到灌溉。在那时,老百姓开渠稍微感到有些厌烦劳累,就不大愿意。西门豹说:“老百姓可以和他们共同为成功而快乐,不可以和他们一起考虑事情的开始。现在父老子弟虽然认为因我而受害受苦,但可以预期百年以后父老子孙会想起我今天说过的话。”直到现在邺县都能得到水的便利,老百姓因此而家给户足,生活富裕。

注释

邺:古地名,今河南安阳市北,河北临漳县西。

会:会集。

三老:古代掌管教化的乡官。

廷掾:县令的助手,负责处理案件。

祝巫:巫婆。

行视:到处物色。

小家女:贫穷人家的女儿。

娉取:同“娶“娉娶。

治:做。

缯绮縠:上等绸料。

闲居:单独居住。

张缇绛帷:张挂起大红色和赤黄色的帏帐。

幸:希望,荣幸。

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百姓可同他们一起享受成功,不可与他们商量事情如何开始。

利:利益。

给足:即家给人足,家家富裕,人人温饱 给:丰足。

参考资料:
1、 李晓丽编著.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03:第317页
2、 杜茂功选注;王文超总编;王德俊副总编,.九都洛阳历史文化丛书 九都诗韵:中国科学文化出版社,2001.10:第346页
3、 《线装经典》编委会编.宋词鉴赏辞典:云南教育出版社,2010.01:第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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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凭尊酒送无憀,莫损愁眉与细腰。
暂凭尊酒送¹无憀(liáo)²,莫损愁眉与细腰³
译文:暂且借着这杯酒遣散无聊,不要损坏了你的柳叶眉与杨柳腰。
注释:¹送:遣散。²无憀:即无聊,无所依赖,指愁苦。³愁眉与细腰:柳叶比眉,柳枝的柔软比腰,有双关意。
人世死前唯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
人世死前唯有别,春风争拟(nǐ)¹惜长条。
译文:人世间除了死亡没有比得上离别更痛苦了,春风不因为爱惜柳枝而不让离苦之人去攀折。
注释:¹争拟:怎拟,即不拟,即为了惜别,不想爱惜柳条。
含烟惹雾每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
含烟惹雾¹每依依²,万绪千条拂落晖(huī)
译文:笼罩在烟雾中的茂密的柳条,每枝都依依不舍,万千枝条在日暮里拂走斜阳。
注释:¹含烟惹雾:笼罩在烟雾中的茂密的柳条。²依依:状恋恋不舍。
为报行人休折尽,半留相送半迎归。
为报行人休折尽,半留相送半迎归。
译文:为了告诉行人不要为情折尽枝条,柳条送走行人也欢迎来客。

  这两首诗与杜牧《赠别》主题相同,即和心爱的姑娘分别时的离别之作,但写法各别。离亭指分别时所在之地,亭即驿站。赋得某某,是古人诗题中的习惯用语,即为某物或某事而作诗之意。诗人在即将分别的驿站之中,写诗来咏叹折柳送别这一由来已久但仍然吸引人的风俗,以表达惜别之情。

  第一首起句写双方当时的心绪。彼此相爱,却活生生地拆散了,当然感到无聊,但又势在必别,无可奈何,所以只好暂时凭借杯酒,以驱散离愁别绪。次句写行者对居者的安慰:“既然事已至此,不能挽回,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所希望于你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你本来已是眉愁腰细的了,哪里还再经得起损伤?”这句先作一反跌,使得情绪放松一下,正是为了下半首把它更紧张起来。第三句是一句惊心动魄的话。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比分别更令人痛苦。这句话是判断,是议论,然而又是沉痛的抒情。第四句紧承第三句,针对第二句。既然如此,即使春风有情,不能因为爱惜长长的柳条,而不让那些满怀着“人世死前惟有别”的痛苦的人们去尽量攀折。这一句的“惜”字,与第二句的“损”字互相呼照。因为愁眉细腰,既是正面形容这位姑娘,又与杨柳双关,以柳叶比美女之眉,柳身比美女之腰,乃是古典诗歌中的传统比喻。莫损也有莫折之意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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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186-1187 .
2、 刘学锴 李翰 .李商隐诗选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3 :192-193 .

tíngzhéyángliǔèrshǒu

shāngyǐn tángdài 

zànpíngzūnjiǔsòngliáo sǔnchóuméiyāo 
rénshìqiánwéiyǒubié chūnfēngzhēngchángtiáo 

hányānměi wànqiāntiáoluòhuī 
wèibàoxíngrénxiūzhéjìn bànliúxiāngsòngbànyíngguī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长沮(jù)、桀(jié)¹(ǒu)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²焉。长沮曰:“夫(fú)³执舆(yú)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¹⁰¹¹之?且而与其从辟¹²¹³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¹⁴哉?”耰(yōu)¹⁵而不辍(chuò)¹⁶。子路行以告,夫子怃(wǔ)¹⁷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¹⁸人之徒¹⁹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译文:长沮、桀溺两人并肩一起耕田,孔子从这里经过,叫子路去询问哪里有渡口。长沮问子路说:“那位驾车的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又问:“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答:“是的。”长沮说:“他早就知道渡口在什么地方了。”子路又去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又问:“是鲁国孔丘的弟子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到处像洪水弥漫一样纷乱,有谁能改变得了呢?你与其跟随孔丘这种避人的人,是不是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避世隐居的人呢?”说完仍然不停地耕作。子路回来(把这些)告诉孔子。孔子失望地叹息说:“我们既然无法跟鸟兽待在一起,我不跟人群在一起还跟谁在一起呢?如果天下太平,我就不会同你们一起从事改变现实的工作了。”
注释:¹长沮(jù)、桀溺:都是当时的隐士。长沮桀溺并非人名。长沮,桀溺:意为在水田里干活的一个高个子和一个壮汉。耦,古代的一种耕作方法,即两个人各执一耜(犁),同耕一尺宽之地。耦而耕,两人并耕。²津:渡口。³夫:彼,那个。⁴执舆:即执辔(缰绳)。舆前驾马有辔,所以执辔也叫执舆。⁵与:同欤。⁶是:代词,当“这个人”讲。⁷滔滔:水弥漫的样子,喻世上的纷乱。因问渡口,故借水作比喻。⁸而:同尔,你。⁹谁:指当时诸侯。¹⁰以:与。“谁以”二字倒用,犹与谁。¹¹易:改变。¹²辟:同避。¹³人:指与孔子思想不合的人。因孔子碰到他们往往避开,故桀溺称其为“辟人之士”。¹⁴辟世之士:指隐者,长沮、桀溺自谓。“与其”和“岂若”相呼应,等于现代“与其”和“不如”相呼应。¹⁵耰:用土覆盖种子。¹⁶辍:停止。¹⁷怃然:怅然,失意。¹⁸斯:这。¹⁹徒:徒众。斯人之徒,等于说人群、世人。

  本文选自《论语·微子》,是一段较富文学性的文字。文中写孔子和学生子路周游列国途中,遇到两位隐士长沮和桀溺。孔子使子路向对方问路。隐士冷言相待,于是在隐者和子路之间便展开了一段情味隽永的对话。

  子路首先向长沮打听渡口,这个“渡口”本身就很有象征意味。所以长沮在得知问路者是孔子弟子时,便在“渡口”上借题发挥,大作引申文章。结论是,孔子积极参予政治改革,到处奔波以宣传自己的救世主张,孔子理应是最清楚“渡口”在什么地方的人。这就从侧面形象地对孔子企图救世的举动表示了反对。此后,当子路以同样的问题“问于桀溺”的时候,桀溺又从现实实际出发,直截了当地规劝子路“从辟人之士”是毫无前途的,只有“从辟世之士”、一同做隐者才是唯一的出路。这恰恰是孔子所不愿做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道出了自己的心病。所以结尾处孔子怃然言之的一段话正明白地流露出了这种两难的心境。

左光斗,字遗直,桐城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除中书舍人。选授御史,巡视中城。捕治吏部豪恶吏,获假印七十余,假官一百余人,辇下震悚。
左光斗¹,字遗直,桐城²人。万历三十五年³进士。除中书舍人。选授御史,巡视中城。捕治吏部豪恶吏,获假印七十余,假官一百余人,辇(niǎn)震悚。
译文:左斗光,字遗直,桐城人。万历三十五考中进士。后来升为中书舍人。被选拔授予御使,负责巡视京城。其间收捕处理了吏部的一些凶悍作恶的选吏,收缴假印七十多枚,假选一百多人,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惊悚。
注释:¹左光斗(1575—1625):明朝官员,因对抗大宦官魏忠贤,入狱后被迫害致死。后平反,谥为忠毅。文中加“ ”线的都是人名。²桐城:县名。今属安徽省。³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⁴除:升,任命。⁵选授:被选拔授职。⁶捕治:收捕处理。⁷辇下:京城。
杨涟劾魏忠贤,光斗与其谋,又与攀龙共发崔呈秀赃私,忠贤暨其党咸怒。及忠贤逐南星、攀龙、大中,次将及涟、光斗。光斗愤甚,草奏劾忠贤及魏广微三十二斩罪,拟十一月二日上之,先遣妻子南还。忠贤诇知,先二日假会推事与涟俱削籍。群小恨不已,复构文言狱,入光斗名,遣使往逮。父老子弟拥马首号哭,声震原野,缇骑亦为雪涕。至则下诏狱酷讯。许显纯诬以受杨镐、熊廷弼贿,涟等初不承,已而恐以不承为酷刑所毙,冀下法司,得少缓死为后图。诸人俱自诬服,光斗坐赃二万。忠贤乃矫旨,仍令显纯五日一追比,不下法司,诸人始悔失计。容城孙奇逢者,节侠士也,与定兴鹿正以光斗有德于畿辅,倡议醵金,诸生争应之。得金数千,谋代输,缓其狱,而光斗与涟已同日为狱卒所毙,时五年七月二十有六日也,年五十一。
杨涟劾(hé)魏忠贤,光斗与其¹谋,又与攀龙共发²崔呈秀赃私,忠贤暨(jì)³其党咸怒。及忠贤逐南星、攀龙、大中,次将及(lián)、光斗。光斗愤甚,草奏劾忠贤及魏广微三十二斩罪,拟十一月二日上¹⁰之,先遣妻子南还。忠贤诇(xiòng)¹¹知,先二日假会推事与涟俱削籍。群小恨不已¹²,复构¹³文言狱,入光斗名,遣使往逮。父老子弟拥马首号哭,声震原野,缇(tí)(qí)¹⁴亦为雪涕。至则下诏狱酷讯。许显纯诬以受杨镐(hào)、熊廷弼(bì)贿,涟等初不承,已而恐以不承为酷刑所毙,冀下法司,得少缓死为后图。诸人俱自诬服,光斗坐赃二万。忠贤乃矫旨,仍令显纯五日一追比,不下法司,诸人始悔失计。容城孙奇逢者,节侠士也,与定兴鹿正以光斗有德于畿(jī)辅,倡议醵(jù)金,诸生争应之。得金数千,谋代输,缓其狱,而光斗与涟已同日为狱卒所毙,时五年七月二十有六日也,年五十一。
译文:杨涟弹劾魏忠贤,左光斗和他一起谋划,又和高攀龙一起揭发崔呈秀贪赃。魏中贤和他的党羽都对他非常怨恨。等魏忠贤驱逐了赵南星、高攀龙、魏大中以后,接着将驱逐杨涟、左光斗。左光斗很气愤,草拟奏疏,弹劾魏忠贤和魏广徽有三十二条当斩罪,准备十一月二日奏上,预先将妻子儿女遣还原籍。魏忠贤侦知,提前两天将他和杨涟二人一起免职。奸邪小人还不解恨,又制造汪文言案,将左光斗的名字挂上,派差役前往逮治。父老乡亲抱着马头号哭,声震原野,差役也为之流泪。到京后,左光斗被关入诏狱,严刑拷问。许显纯诬蔑他们收受杨镐和熊廷弼的贿赂,杨涟等人起初不承认,后来害怕不承认就会被严刑拷打而死,希望被送往司法,可以缓死,以后或许能承认澄清真相,于是他们都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左光斗也虚担了收受贿银二万两的罪名。魏忠贤于是假借圣旨,仍命许显纯每过五天就追赃拷打一次,不交给法司,杨涟等人这才后悔自己失算了。容城人孙奇逢,是一个节义侠气之士,和定兴人鹿正一起,认为光斗为选时对京城所管辖地区的人民有恩德,倡议为他们凑齐钱款,人们争相响应。共捐得数千两银子,商量要代他们缴纳罚金,来缓解他们的讼事,但左光斗已经与杨涟在同一天被狱卒杀害,当时是天启五年〔1625〕乐谱七月二十六日,左光斗共享年五十一岁。
注释:¹其:代词,指杨涟。²发:揭发。³暨:和。⁴咸:都。⁵及:等到。⁶逐:驱逐。⁷次:接着。⁸及:涉及。⁹拟:打算,计划。¹⁰上:上奏。¹¹诇:侦查。¹²已:停止。¹³构:制造,构陷。¹⁴缇骑:为逮治犯人的禁卫吏役的通称。
光斗既死,赃犹未竟。忠贤令抚按严追,系其群从十四人。长兄光霁坐累死,母以哭子死。都御史周应秋犹以所司承追不力,疏趣之,由是诸人家族尽破。及忠贤定《三朝要典》,“移宫”一案以涟、光斗为罪魁,议开棺僇尸。有解之者,乃免。忠贤既诛,赠光斗右都御史,录其一子。已,再赠太子少保。福王时,追谥忠毅。
光斗既死,赃犹未竟。忠贤令抚按严追,系其群从十四人。长兄光霁(jì)坐累死,母以哭子死。都御史周应秋犹以所司承追不力,疏趣之,由是诸人家族尽破。及忠贤定《三朝要典》,“移宫”一案以涟、光斗为罪魁(kuí),议开棺僇(lù)尸。有解之者,乃免。忠贤既诛,赠光斗右都御史,录其一子。已,再赠太子少保。福王时,追谥忠毅。
译文:左光斗死后,赃物追查还未结束。魏忠贤命令抚按严厉追缴,拘捕光斗同族兄弟子侄十四人。长兄左光霁因被牵连治罪而死,母亲因哭泣儿子悲伤而死。都御史使周应秋还认为主管选员追查不力,上疏催促他们力办,因此最终使左光斗家破人亡。等到魏忠贤对《三朝要典》中“移宫”一案定案时,要把杨涟、左光斗列为罪魁祸首,并商议要开馆辱尸。后来有人替他们辩解,才作罢。魏忠贤被杀后,朝廷追赐左光斗为右都御使,录用了他的一个儿子。福王时,追认谥号为“忠毅”。
熙宁十年秋,彭城大水。云龙山人张君之草堂,水及其半扉。明年春,水落,迁于故居之东,东山之麓。升高而望,得异境焉,作亭于其上。彭城之山,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
熙宁十年¹秋,彭城²大水。云龙山人张君之草堂,水及³其半扉(fēi)。明年春,水落,迁于故居之东,东山之麓(lù)。升高而望,得异境焉,作亭于其上。彭城之山,冈(gāng)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风雨晦(huì)之间,俯仰百变¹⁰
译文:熙宁十年的秋天,彭城发大水,云龙山人张君的草堂,水已没到他家门的一半。第二年春天,大水落下,云龙山人搬到故居的东面。在东山的脚下,登到高处远望去,看到一个奇特的境地。于是,他便在那座山上建亭子。彭城山,山冈从四面合拢,隐约的像一个大环;只是在西面缺一个口,而云龙山人的亭子,恰好对着那个缺口。春夏两季交替的时候,草木茂盛,似乎接近天空;秋冬的瑞雪和皓月,千里一色。风雨阴晴,瞬息万变。
注释:¹熙宁十年:即公元1077年。熙宁,宋神宗年号。²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北宋徐州治所所在地。³及:漫上。⁴扉:门。⁵明年:第二年。⁶升:登上。⁷作:造。⁸适:恰好。⁹晦明:昏暗和明朗。¹⁰俯仰百变:俯视仰视之间,气象有许多变化。
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纵其所如,或立于陂(bēi)田,或翔于云表;暮则傃东山而归。故名之曰“放鹤亭”。
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旦¹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纵²其所如,或立于陂(bēi)³,或翔于云表;暮则傃(sù)东山而归。故名之曰“放鹤亭”。
译文:山人养两只鹤,非常温驯而且善于飞翔。早晨就朝着西山的缺口放飞它们,任它们飞到哪里,有时立在山坡上的田地,有时飞翔在万里云海之外;到了晚上就向着东山飞回来,因此给这个亭子取名叫“放鹤亭”。
注释:¹旦:早晨。²纵:听凭。³陂田:山坡上的田地。⁴傃:向,向着,沿着。⁵名:给······命名。
郡守苏轼,时从宾佐僚吏往见山人,饮酒于斯亭而乐之。挹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隐居之乐乎?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盖其为物,清远闲放,超然于尘埃之外,故《易》《诗》人以比贤人君子。隐德之士,狎而玩之,宜若有益而无损者;然卫懿公好鹤则亡其国。周公作《酒诰》,卫武公作《抑戒》,以为荒惑败乱,无若酒者;而刘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嗟夫!南面之君,虽清远闲放如鹤者,犹不得好,好之则亡其国;而山林遁世之士,虽荒惑败乱如酒者,犹不能为害,而况于鹤乎?由此观之,其为乐未可以同日而语也。”山人忻然而笑曰:“有是哉!”乃作放鹤、招鹤之歌曰:
郡守苏轼,时从宾佐僚吏往见山人,饮酒于斯亭而乐之。挹(yì)¹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隐居之乐乎?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²。’ 《诗》曰:‘鹤鸣于九皋(gāo),声闻于天³。’盖其为物,清远闲放,超然于尘埃之外,故《易》《诗》人以比贤人君子。隐德之士,狎(xiá)而玩之,宜若有益而无损者;然卫懿(yì)公好鹤则亡其国。周公作《酒诰(gào),卫武公作《抑戒》,以为荒惑(huò)败乱,无若酒者;而刘伶、阮(ruǎn)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嗟(jiē)夫!南面之君,虽清远闲放如鹤者,犹不得好,好之则亡其国;而山林遁(dùn)世之士,虽荒惑败乱如酒者,犹不能为害,而况于鹤乎?由此观之,其为乐未可以同日而语也。”山人忻(xīn)然而笑曰:“有是哉!”乃作放鹤、招鹤之歌曰:
译文:郡守苏轼,当时带着宾客随从,前往拜见山人,在这个亭子里喝酒并以此为乐。给山人作揖并告诉他说:“您懂得隐居的快乐吗?即使是面南称尊的国君,也不能和他交换。《易》上说:‘鹤在北边鸣叫,它的小鹤也会应和它。’《诗经》上说:‘鹤在深泽中鸣叫,声音传到天空。’大概鹤清净深远幽闲旷达,超脱世俗之外,因此《易》、《诗经》中把它比作圣人君子。不显露自己有德行的人,亲近把玩它,应该好像有益无害。但卫懿公喜欢鹤却使他的国家灭亡。周公作《酒诰》,卫武公作《抑戒》,认为造成荒唐的灾祸没有能比得上酒的;而刘伶、阮籍那类人,凭借这保全他们的真性,并闻名后世。唉,面南的君主,即使清净深远幽闲旷达,像鹤这样,还不能过分享受,过分喜好就会使他的国家灭亡。而超脱世俗隐居山林的贤士,即使荒唐迷惑颓败迷乱像饮酒的人,还不能成为祸害,更何况对鹤的喜爱呢?由此看来,君主之乐和隐士之乐是不可以同日而语的。”山人欣然笑着说:“有这样的道理啊!”于是,写了放鹤、招鹤之歌:
注释:¹挹:通“揖”,作揖。²鸣鹤在阴,其子和之:鹤在北坡鸣叫,小鹤与之应和。阴,北面。³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鹤在深泽攀鸣叫,声传于天外。⁴狎:亲近。⁵卫懿公好鹤则亡其国:据《左传·鲁闵公二年》,卫摊公好鹤,封给鹤各种爵位,让鹤乘车而行。狄人伐卫,卫国兵士发牢骚说:“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哉?’’卫因此亡国。⁶《酒诰》:《尚书》篇名。⁷《抑戒》:《抑戒》是《诗·大雅》中的篇名。相传为卫武公所作,以刺周厉王并自戒。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宛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yì),宛将集兮,忽何所见,矫(jiǎo)然而复击¹。独终日于涧(jiàn)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
译文:“鹤飞翔到西山的缺口,凌空高飞向下看选择它去的地方,突然收起翅膀,好像将要落下;忽然看到了什么,矫健地又凌空翻飞。独自整天在山涧峡谷中,啄食青苔踩着白石头。”
注释:¹“翻然”二句:指鹤转身敛翅,恍惚将要止歇。
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¹草屦(jù),葛(gé)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yú)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译文:“鹤飞回吧,到东山的北面。那下面有人,戴着黄色的帽子,穿着草鞋,披着葛麻衣服,弹奏着琴弦,亲自耕种自食其力,剩下的东西就能喂饱你。回来啊,西山不可以久留。”
注释:¹黄冠:道士所戴之冠。
元丰元年十一月初八日记 《放鹤亭记》。
元丰元年十一月初八日记 《放鹤亭记》。
译文:元丰元年:即1078年。元丰,宋神宗年号。

  这篇记有明显的出世思想。文章指出,好鹤与纵酒这两种嗜好,君主可以因之败乱亡国,隐士却可以因之怡情全真。作者想以此说明:南面为君不如隐居之乐。这反映了作者在政治斗争失败后的消极情绪。正文共四段。

  文章开头,作者用直叙的方法。简练的文笔,交待了山人迁居和建亭的原由,把人物、时间、地点、事情的经过写得一清二楚。“升高而望,得异境焉。”是何意境,先留一个“悬念”,然后从容着笔,再述其“异”。“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四合”与“大环”,似实非实,似虚非虚;“隐然”,既状其膝陇。又透出并非是绝对“合”与“环”的徽意。这是异境,也是美景;然而美中不足,独缺其西。亭子正好建在这里,岂非天工不足人巧补。或谓山人慧眼,依乎于自然。建亭的地理位置选得好,四周的风景更美。作者用一组节奏明快,语势刚劲的排比句来描述这里的景色,随着季节的转换,景物各异:春夏之交,草木齐夭,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随着风雨晦明的气候变化,景色瞬息百变,写得情文并茂,很是精美。到此为止,主要写一个“亭”字。

  第二段主要写鹤。山人养鹤、为求其乐。“甚驯’,指早放晚归,顺从人意;“善飞”指纵其所如,时而立在田里,时而飞上云天。写得文理清晰,错落有致,“纵其所如”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明状鹤飞,也暗喻隐士之乐。隐士爱鹤,故以鹤名其亭。紧承上文,由亭及鹤,又由鹤回到亭。文理回环,构思巧妙,点题自然,耐人品味。

  弟三段主要写一个“乐”字。上文用描述,这一段用议论。“子之隐居之乐乎?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自问自答,文意抑扬,饶有情趣,说出自己的看法,树立了论点。接着用主客映衬的手法加以论证。“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意思是鹤在隐蔽处鸣叫,它的同类便应声唱和。“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意思是鹤在水边高坎上鸣叫,声音洪亮传得又高又远。《诗经》、《易经》是儒家经典著作,引用来说明’‘清远闲放”的鹤,可以比着贤人、君子,是无可非议的,具有绝对权威,增加了论证的力量。高洁祥瑞如鹤,虽贵为天子,却爱而不敢好,否则,就会像卫懿公一样,闹个亡国的下场。只有隐居而且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好而无伤,独得其乐。到此已经证明了论点,隐居之乐,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但是,作者并未就此而止,又进一步用主客映衬的写法,用“好酒”来陪衬“好鹤”。这并非是节外生枝,繁文累赘,而是“借客形主,回旋进退,使文情摇曳生姿”(王水照《论苏轼散文的艺术美》)。周公是周朝的开国元勋,他为了告诫康王不要酗酒误国,写了《酒浩》。春秋时代的卫武公,为了警戒自己不贪杯,写了《抑戒》这首诗。这些说明贵为帝王,不仅不能好鹤,也不能好酒。但隐逸之士的刘伶、阮籍等,虽酗酒狂放,不仅无害,而且还因此保全了自己的纯真,为后世留下了美名。在主客对论之后,又作一个交错给合的结论:“南面之君,虽清远闲放如鹤者,犹不得好,好之,则亡其国;而山林遁世之士,虽荒感败乱如酒者,犹不能为害,而况鹤乎!”进一步说明了由于地位不同,为乐迥异。这从另一面歌颂了隐士之乐赛过了君王。这一段是从主到客,由客回到主,从鹤到酒,由酒回到鹤,回环复沓,反复论证,使文意更加深刻,文情更加流转动人。

  第四段,用放鹤、招鹤之歌,对隐士之乐加以咏叹。既补充了前文写放鹤、招鹤之处的简略,又是对隐士好鹤之乐的教染。不仅如此,作者还借招鹤为名,行招仕之实。“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余以妆饱。”这是对隐士生活的素描,流露出歌赞、羡慕的感情,“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这表面上是招鹤,实际上却在招仕。本文的东山为隐居之庐,喻隐居。西山为鹤出所至,且与东山相反,所以西山是喻出仕为官。不可久留,是说仕途维艰,吉凶难于预料,不可迷恋,应该及早猛醒,亡途而知返。这表明了这时的苏轼已经滋生厌倦仕途的意念,萌发了羡慕隐居之乐的情丝。

  全文主要通过活泼的对答歌咏万式与出了隐逸者信然自适的生活图景和不为时事所囿的自由心境,表现作者对隐居之乐的神往。文中写景形象生动,主要着笔于“鹤”,借鹤的“清远闲放,超然于尘埃之外”表现山人超尘出世之姿。写鹤亦是在写人。

参考资料:
1、 朱一清.古文观止鉴赏集评(四):安徽文艺出版社,1996年:174-178
2、 陈振鹏 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年:1357-1360
3、 林永辉·《放鹤亭记》分析·湖南师范大学·2009年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击鼓其镗(tāng)¹,踊跃²用兵³。土国城漕(cáo),我独南行。
译文:击鼓的声音震响(耳旁),兵将奋勇操练。(人们)留在国内筑漕城,只有我向南方行去。
注释:¹镗:鼓声。其镗,即“镗镗”。²踊跃:双声连绵词,犹言鼓舞。³兵:武器,刀枪之类。⁴土国城漕:土:挖土。城:修城。国:指都城。漕:卫国的城市。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从孙子仲¹,平²陈与宋³。我我以归,忧心有忡
译文:跟随孙子仲,平定陈与宋(两国)。不允许我回家,(使我)忧心忡忡。
注释:¹孙子仲:即公孙文仲,字子仲,邶国将领。²平:平定两国纠纷。谓救陈以调和陈宋关系。³陈、宋:诸侯国名。⁴我我以归:是我以我归的倒装,有家我让回。⁵有忡:忡忡,忧虑我安的样子。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yuán)¹居爰处?爰丧²其马?于以³求之?于林之下。
译文:(我却)身在何方,身处何地? 我的马儿丢失在哪里? 到哪里(才能)将它寻觅? 到那(山间的)林泉之地。
注释:¹爰:哪里。²丧:丧失,此处言跑失。³于以:在哪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¹,与子成说(shuō)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译文:一同生死不分离,我们早已立誓言。与你的双手交相执握,伴着你一起垂垂老去。
注释:¹契阔:聚散、离合的意思。契,合;阔,离。²成说:约定、成议、盟约。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xū)(jiē)¹阔兮,我我活²兮。于(xū)嗟洵(xún)³兮,我我信兮。
译文:叹息与你久离别,再难与你来会面。叹息相隔太遥远,难以实现我誓言。
注释:¹于嗟:叹词。²活:借为“佸”,相会。³洵:久远。⁴信:守信,守约。

  这是一篇典型的战争诗。诗人以袒露自身与主流意识的背离,宣泄自己对战争的抵触情绪。作品在对人类战争本相的透视中,呼唤的是对个体生命具体存在的尊重和生活细节幸福的获得。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真实而朴素的歌唱,是对人之存在的最具人文关 怀的阐释,是先民们为后世的文学作品树立起的一座人性高标。

  《毛诗序》云:“《击鼓》,怨州吁也。”郑笺以《左传·隐公四年》州吁伐郑之事实之。姚际恒《诗经通论》以为“与经不合者六”,此实乃《春秋·宣公十二年》“宋师伐陈,卫人救陈”之事,在卫穆公时。今以为姚说较《毛序》为合理,姑从姚氏。

  第一章总言卫人救陈,平陈宋之难,叙卫人之怨。结云“我独南行”者,诗本以抒写个人愤懑为主,这是全诗的线索。诗的第三句言“土国城漕”者,《鄘风·定之方中》毛诗序云:“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居漕邑,齐桓公攘夷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文公营楚丘,这就是诗所谓“土国”,到了穆公,又为漕邑筑城,故诗又曰“城漕”。“土国城漕”虽然也是劳役,犹在国境以内,南行救陈,其艰苦就更甚了。

  第二章“从孙子仲,平陈与宋”,承“我独南行”为说。假使南行不久即返,犹之可也。诗之末两句云“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叙事更向前推进,如芭蕉剥心,使人酸鼻。

  第三章写安家失马,似乎是题外插曲,其实文心最细。《庄子》说:“犹系马而驰也。”好马是不受羁束、爱驰骋的;征人是不愿久役、想归家的。这个细节,真写得映带人情。毛传解释一二句为:“有不还者,有亡其马者。”把“爰”解释为“或”,作为代词,则两句通叙营中他人。其实全诗皆抒诗人一己之情,所以四、五两章文情哀苦,更为动人。

  第四章“死生契阔”,毛传以“契阔”为“勤苦”是错误的。黄生《义府》以为“契,合也;阔,离也;与死生对言”是正确的。至于如何解释全章诗义。四句为了把叶韵变成从AABB式,次序有颠倒,前人却未尝言及。今按此章的原意,次序应该是:

  执子之手,与子成说;死生契阔,与子偕老。

  这样诗的韵脚,就成为ABBA式了。本来“死生契阔,与子偕老”,是“成说”的内容,是分手时的信誓。诗为了以“阔”与“说”叶韵,“手”与“老”叶韵,韵脚更为紧凑,诗情更为激烈,所以作者把语句改为这一次序。

  第五章“于嗟阔兮”的“阔”,就是上章“契阔”的“阔”。“不我活兮”的“活”,应该是上章“契阔”的“契”。所以“活”是“佸”的假借,“佸,会也。”“于嗟洵兮”的“洵”,应该是“远”的假借,所以指的是“契阔”的“阔”。“不我信兮”的“信”,应该是“信誓旦旦”的“信誓”,承上章“成说”而言的。两章互相紧扣,一丝不漏。

  “怨”是《击鼓》一诗的总体格调与思想倾向。从正面言,诗人怨战争的降临,怨征役无归期,怨战争中与己息息相关的点滴幸福的缺失,甚至整个生命的丢失。从反面言,诗作在个体心理,行为与集 体要求的不断背离中,在个体生命存在与国家战事的不断抗衡中,在小我的真实幸福对战争的残酷的不断颠覆中,流显出一份从心底而来的厌战情绪。这一腔激烈的厌战之言,要争取的是对个体生命存在的尊重,是生活细节中的切实幸福。

参考资料:
1、 郭晋稀 等 .先秦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8 :61-62 .
2、 贺锐,李妍.《邶风·击鼓》:厌战与人性的二重奏.安康学院学报,2009,21(05).

shījīng·guófēng·bèifēng xiānqín 

tāng yǒngyuèyòngbīng guóchéngcáo nánxíng 
cóngsūnzhòng píngchénsòng guī yōuxīnyǒuchōng 
yuányuánchǔ yuánsàng qiúzhī línzhīxià 
shēngkuò chéngshuō zhízhīshǒu xiélǎo 
jiēkuò huó jiēxún x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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