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题写友人苏氏别业园林的寂静、景物的清幽,并说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会身心两忘,万念俱寂,油然而生归隐之心。
首联两句概述苏氏别业的清幽宁静,先点明别墅坐落在深山幽僻之处,再抒写自己一到别墅就产生了隐逸之情。叙事干净利落,开篇即点明主旨。以下,就从各个角度写景抒情,具体阐述这个“临幽欲隐”的主题。
中间四句写景极美妙。高峻辽阔的终南山,充当了这座别墅的门窗。住在这所别墅的人,推开门窗就能尽览奇秀的山色。而那一道从终南山流出来的沣水,它的粼粼碧波映照着别墅的园林。由此别墅主人自然又可以经常观赏青山、园林的秀丽倒影了。这两句描写别墅环境的幽美,依山傍水,境界开阔。巧妙之处是采用借景的手法,借窗户绘南山,借园林写沣水,在小景、近景中蕴藏着大景、远景,这就是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的“以小景传大景之神”。“竹覆”、“庭昏”二句从远景转入近景,描写别墅园庭。诗人惊异地看到:遮掩着别墅的竹林,还覆盖着经久不化的白雪;尽管还没有到傍晚,庭院就已笼罩在浓重的昏暗之中。这两句诗,用字非常精炼。“经冬”,表明了这时已是春天;“未夕”,说明这是白昼。“覆”字表现积雪很厚。在春天里,还有那么厚的积雪覆盖着竹林;在大白天里,庭院居然如此幽暗。这景色多么新奇呵,可见别墅所处地势很高,而且周围一定有山崖和郁茂的林木遮挡了阳光,因此特别清冷和幽暗。
颔联既写了近景,又写了远景,景物之间相互映衬,相得益彰。颈联描写别墅园庭,竹林上覆盖着积雪,白天的庭院却显得幽暗,以此烘托出苏氏别业环境的清幽。这两联以新奇的笔法和语言,写出了奇特的深山幽景。前人对这四句诗评价很高。这四句诗的确写出了新鲜的、不同寻常的深山幽景。“庭昏未夕阴”一句,是自晋宋诗人颜延年《赠王太常诗》中的“庭昏见野阴”一句化出,但二语所写景色侧重点不同。颜诗是从“庭昏”显出旷野之阴;祖诗只写“庭昏”,却以“未夕阴”来烘衬。
尾联两句总括全诗。“寥寥人境外”,写诗人的感受。置身在这清幽的深山别墅之中,他感到自己仿佛已脱离了尘世,整个身心融入到空阔的太虚境中,一切烦恼、杂念全都消失了。于是,他静静地坐下来,悠闲地聆听深山中春鸟的啼鸣。全诗前七句都是写静景,没有声息。诗人在篇末表现自己闲坐听春禽,以声音传递出春的讯息。
唐代诗评家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评祖咏诗说:“剪刻省净,用思尤苦。气虽不高,调颇凌俗。”从这首诗中可以见出一斑。
此词是作者徐州谢雨词的最后一首,写词人巡视归来时的感想。词中表现了词人热爱农村,关心民生,与老百姓休戚与共的作风。作为以乡村生活为题材的作品,这首词之风朴实,格调清新,完全突破了“词为艳科”的藩篱,为有宋一代词风的变化和乡村词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上片首二句“软草平莎过雨新,轻沙走马路无尘”,不仅写出“草”之“软”、“沙”之“轻”,而且写出作者在这种清新宜人的环境之中舒适轻松的感受。久旱逢雨,如沐甘霖,经雨之后的道上,“软草平莎”,油绿水灵,格外清新;路面上,一层薄沙,经雨之后,净而无尘,纵马驰骋,自是十分惬意。触此美景,作者情动于衷,遂脱口而出:“何时收拾耦耕身?”“耦耕”,指二人并耜而耕,典出《论语·微子》:“长沮、桀溺耦而耕。”长沮、桀溺是春秋末年的两个隐者。二人因见世道衰微,遂隐居不仕。此处“收拾耦耕身”,不仅表现出苏轼对农村田园生活的热爱,同时也是他在政治上不得意的情况下,仕途坎坷、思想矛盾的一种反映。
下片“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二句,承上接转,将意境宕开,从道上写到田野里的蓬勃景象。在春日的照耀之下,桑麻欣欣向荣,闪烁着诱人的绿光;一阵暖风,挟带着蒿艾的薰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肺。这两句对仗工整,且妙用点染之法。上写日照桑麻之景,先用画笔一“点”;“光似泼”则用大笔涂抹,尽力渲染,将春日雨过天晴后田野中的蓬勃景象渲染得淋漓尽致;下句亦用点染之法,先点明“风来蒿艾”之景,再渲染其香气“如薰”。“光似泼”用实笔,“气如薰”用虚写。虚实相间,有色有香,并生妙趣。“使君元是此中人”给句,画龙点睛,为升华之笔。它既道出了作者“收拾耦耕身”的思想本源,又将作者对农村田园生活的热爱之情更进一步深化。
作者身为“使君 ”,却能不忘他“元是此中人”,且乐于如此,确实难能可贵。
这首词结构既不同于前四首,也与一般同类词的结构不同。前四首《浣溪沙》词全是写景叙事,并不直接抒情、议论,而是于字行之间蕴蓄着作者的喜悦之情。这首用写景和抒情互相错综层递的形式来写。
上片首二句写作者于道中所见之景,接着触景生情,自然逗出他希冀归耕田园的愿望;下片首二句写作者所见田园之景,又自然触景生情,照应“何时收拾耦耕身”而想到自己“元是此中人”。这样写,不仅使全词情景交融,浑然一体,而且使词情逐层深化升华。特别“软草平莎过雨新”二句、“日暖桑麻光似泼”二句更是出神入化,有含蓄隽永之妙。
这首小诗写诗人春日游园所见所感,写的十分形象而又富有理趣。这首诗情景交融,千古传诵。不但表现了春天有着不能压抑的生机,而且流露出作者对春天的喜爱之情。描写出田园风光的幽静安逸、舒适惬意。这首诗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一切美好、充满生命的新鲜事物,必须按照客观规律发展,任何外力都无法阻挡。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交代作者访友不遇,园门紧闭,无法观赏园内的春花。但写得很幽默风趣,说大概是园主人爱惜园内的青苔,怕我的屐齿在上面留下践踏的痕迹,所以“柴扉”久扣不开。将主人不在家,故意说成主人有意拒客,这是为了给下面的诗句作铺垫。
由于有了“应怜屐齿印苍苔”的设想,才引出后两句更新奇的想象:虽然主人自私地紧闭园门,好像要把春色关在园内独赏,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后两句诗形象鲜明,构思奇特,“春色”和“红杏”都被拟人化,不仅景中含情,而且景中寓理,能引起读者许多联想,受到哲理的启示:“春色”是关锁不住的,“红杏”必然要“出墙来”宣告春天的来临。同样,一切新生的美好的事物也是封锁不住、禁锢不了的,它必能冲破任何束缚,蓬勃发展。
从诗意看,门前长有青苔,足见这座花园的幽僻,而主人又不在家,敲门很久,无人答应,更是冷清,可是红杏出墙,仍然把满园春色透露了出来。从冷寂中写出繁华,这就使人感到一种意外的喜悦。
这首诗在写作上有很多好处。其一是写春景而抓住了特点,突出了重点”。陆游《马上作》云:“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用“杨柳”的金黄、嫩绿来衬托“红杏”的艳丽,可谓善于突出重点。叶绍翁这首诗应是从陆游诗中脱胎而来,用一“出”字把红杏拟人化,更是抓住了春景特点,突出了重点。其二是“以少总多”,含蓄蕴藉。比如“一枝红杏”就是“满园春色”具体而集中的表现,一枝红杏就代表了墙内百花。其三是景中有情,诗中有人,而且是优美的情、高洁的人。门虽设而常关,“小扣柴扉”又“久不开”,其人懒于社交,无心利禄,已不言可知。门虽常关,而满园春色却溢于墙外,其人怡情自然,丰神俊朗,更动人遐思。
其四是不仅景中含情,而且景中寓理,能够引起许多联想,从而给人以哲理的启示和精神的鼓舞。“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春色在这么一“关”一“出”之间,冲破围墙,溢出园外,显示出一种蓬蓬勃勃、关锁不住的生命力度。后人更赋予这两句诗以生活的哲理:新生事物一定会冲破重重困难,脱颖而出,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这两句诗也便获得了新的生命,流传不绝。
这组诗是赞美崔秋浦的品格与治理地方百姓的贤能政治,表现出李白对人生价值的观念,政治理想,以及为官的品德与才能。全篇由三首诗组成,但各有重点,合起来构成了完美整体。故总其题为《赠崔秋浦三首》,而绝不是把毫不相干的三首诗拚凑在一个诗题下。三首诗各为八句,合起来二十四句,以其二,其三来区分,这是古诗常见的分法,当然也有重起空行来划分的,标明各自独立成章。
第一首诗用八句写秋浦县令崔某的凤范,是总写,总抒感受。诗开门见山,直接擒题,“吾爱崔秋浦,宛然陶令风”,以呼告的语句,表明自己对崔秋浦的挚爱感情,这种突兀之笔,自然把人带入诗人狂热的情境中去。接着一句补出他热爱崔秋浦之因,崔某作县令,逼真地象陶潜作彭泽县令。陶潜,原名陶渊明,因刘宋灭晋,而改名潜。陶渊明生于世家大族,幼有大志,拯时济物,但身处丧乱之世,权贵倾轧,谋夺帝位。虽曾参谋军职为镇军、建威将军的参军,但无从展志。后又任彭泽令,自对亲朋说:“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亦即是以礼乐治理地方,领取官俸,作未来隐居之用。李白所赞美的陶令之风,是他为官行无为而治,礼乐之教,不慕荣利,忘怀得失,任真自得,不为权贵折腰。质性自然,性爱丘山,故而于易代之际,弃官归隐,保全真性。陶令是李自理想中官吏形象,作人的典范。自己也与陶渊明思想有相似之处,性格有相象的地方。在黑暗的朝廷中,屡遭排挤打击,被迫上表,请求还山。在地方官吏中发现崔某是陶令式的官吏,找到了知音之人,于是他由惊呼而转为深爱。开端两句,概括叙述,激与缓相接,感情深化,唤起人们对崔县令的崇敬。然而又想急于知道他的陶令之风。
接着诗人用四句诗铺叙他的陶令之风。“门前五柳树,井上二梧桐。山鸟下听事,檐花落酒中。”这四句诗是写他官衙与宅院的清幽静谧环境,门前五柳树,井边两株梧桐树。官衙厅堂的山鸟自由出入,致使房檐边花叶飘落入酒杯之中。环境幽美,柳树、梧桐的意象,正表现主人公的性格与审美情趣,也是主人精心布置所致。这两句又是用典,陶渊明少有高趣,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接着文章叙述五柳先生的特点:“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尝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诗人用此典故,托出崔某的风范。梧桐树为美好形象,凤凰非梧桐不栖。元行恭诗:“惟余一废井,尚夹两株桐。”诗人用此典,暗寓主人公的美好品格。情趣美,品格好,形神完美无缺。正因用这两个典故,就使陶令风具体化了,亦即崔令的思想品格具体和形象化,以实显虚。比直叙含蕴深,情韵浓。这样人为官,以安民为本,无为而治,民安乐,讼事息。县令怡然自乐,饮酒赋诗,抚琴意会,欣然忘食。山鸟句又是用典,《益都耆旧传》记载景放为益州太守,威恩洽畅,有鸠巢于听事。胡三省解释听事为中庭,是受事察讼的地方。诗人用此典表明县令崔某治理地方,百姓安乐,民无诉讼,政通人和。这与陶令弦歌之治的理想是相合的,也可以称为陶令之风的内涵。最后一句诗是化用何逊诗句:“燕子戏还飞,檐前落枕前,”表明主人公心境闲和,于厅堂饮酒自乐。山乌自由出入厅堂,檐花自由飘落酒杯中,一切都发生在自然中,诗人以此为乐。陶渊明式的性爱自然的品格,呼之欲出。总之这四句诗用典与化用前人诗句,创作出清静与淳美的诗的意境,托出崔县令的思想品格与治政的才能。照应开端,铺叙得体,内蕴丰富,虚实相得益彰。诗情发展至此,必然逼出结尾:“怀君未忍去,惆怅意无穷。”先写不忍离开,依依难舍,再写预见别情惆怅,无穷无尽。余韵深长,玩味不尽。
这首诗以直接与间接描写手法,刻画出崔令的风神秀美。
第二首诗着重刻画崔令的形象与神态。开端两句开门见山,点出“崔令学陶令”,亦即学陶渊明。学陶令什么呢,学陶渊明的北窗高卧,自谓羲皇上人。因为白日官衙清静,无讼事可理,自然可以读书,困乏而昼眠。两句诗写出崔令如陶令一样,治地方,重在安民,民安讼息。“我无为而民自化”,闲卧北窗养怡真性。托出崔令官清,政通人和,治绩卓著之含意。两句诗,平易自然,而形神毕现。
三、四两句再补叙崔令学陶令之风,“抱琴弄明月,取意任无弦。”《宋书隐逸传》中记载:‘潜性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这两句就化用此意,写崔令夜晚,饮酒赏月,抱琴弄月。尽管琴亦是无弦,而目的是取其适意。古人常说人生贵在适意。适意就是心理得到满足,保持一种平静而又令人愉快的心境。思想感情上无忧无虑。这两句写崔令学陶令抚琴弄月,隐含着他的政事如意。民乐境清,因而别无所求,唯酒与琴,借以托出与民同乐之情。养怡真性,而不务个人功名利禄,不悦女色与音声之欲。这样的官吏在李白生活的盛唐时代是极少见的,不免带有李白的理想化成分。
五、六两句既叙又转。“见客但倾酒”,《宋书·隐逸传》中记载陶渊明:“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也说:“性嗜酒。”正因如此有客来,只以酒相待,每饮辄醉。待人真率,无世风之虚伪造作之态。崔令如陶令之真率,待客亦以酒,酒中又见真性,这正与李白性格有相近之处,故而由崔令联想到陶令。以陶令之风状崔令。诗写到这里似乎补叙完结,可是陡然一转,宕开一笔,重笔写出崔令为官不爱钱之可贵品质。这句诗仍然暗用陶渊明的典故,“聊欲弦歌,以为三迳之资,”作彭泽令,又“不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指郡督邮官)。”在封建社会士人求官,既追求功名,又贪得利禄,更搜刮民脂民膏。诗人用一个全称的否定句。否定崔令作官,不同于一般士子追求功名利禄,而是淡薄名利。作官不为名利,为什么呢,自然会得出为民之意。从否定句中反衬出为民之意。这是点睛之笔,是水到渠成之笔。因此它转出高境界,深遽之哲理。前五句写崔令如陶令一样的思想情趣,从其为官清简的琐事描写中,反衬出他治民有道,境遇安乐,因而怡然自得。其根本的道理,就是县令为民作官,而不为功名利禄作官。为民作官,解除民的困危。使之安乐。为名利作官,贪得无厌,渔肉百姓。两者截然相反。也许这就是清官与贪官之分吧。后来柳宗元提出作官“盖民之役(仆役),非以役民而已也”的光辉思想。
诗的结尾两句写诗人的感慨,“东皋多种黍,劝尔早耕田。”劝谕与希望崔令如陶令一样,躬耕东皋,多种黍(黄米)。陶渊明为彭泽令,挂印去官,赋《归去来辞》“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结尾两句就化用此意。归耕自适,乐天知命。不要再为官,作眷恋帝乡,追求富贵的违心之事。照应开端学陶令句。
这首诗明誉崔令、却以陶令为则,亦崔亦陶。相兼相生,以形托神。写实与理想融合无痕。然而却又透露出朝廷不重贤才,官场倾轧,应及早功成身退的思虑。
第三首诗写秋浦县境的风俗人情,自然环境之优美,藉以歌颂崔令治绩。诗开端两句就用典,“河阳花作县,秋浦玉为人。”晋人潘岳为河阳县令,令人种桃李花,人称河阳一县花。此是比喻崔令以花美化育百姓,象征着百姓精神境界高尚美好,生机勃勃。晋人裴楷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博览群书,特精义理,人称之谓玉人。此亦是比况崔令风神与学识,高度地赞美他。玉是古人贵饰和珍爱之物,因其洁而无瑕。这两句藉用典故以美崔令的治绩与风采学识,是一位树桃李、如美玉的完美官吏,绝无污点。
三、四两句笔调变化,以间接之法,描写地域风情,以补叙其政绩之美。“地逐名贤好,风随惠化春。”秋浦县因为有名贤崔县令,县的名声也大好,民风也由崔令惠化而如春。名贤治县,大地回春。惠民之治,使民风归淳,于是县名亦好,其意在赞誉治县之崔令,托出选贤任能之意。
五、六两句宕开一笔,转写自然环境。“水从天汉落,山逼画屏新。”秋浦县之九华山瀑布,仿佛是从银河落下来,气势雄浑飞动、情调高古自然,九华山逼近眼前,有如室内画屏山水一样新鲜可爱。仿佛身入画境,情化山水。表面看似与前四句无关,实际是其诗情诗意发展的必然。是一种象征手法,秋浦的山山水水也因为有崔令治理而重放光彩,大显神姿。水从天汉落,山迈而新,精神倍出,非匠笔画象可比。总觉得有诗情涌动,这正是诗人赞美崔令之情,借山水托出,寓情于山水之笔,形显于外,情动于中。正如晋王蕴为竟陵太守有惠化,百姓讴歌。
诗的结尾两句:“应念金门客,投沙吊楚臣”是诗人企望之笔。这两句诗亦是用典,金马门,汉代宫门名,门傍有铜马,故称之谓金马门。汉代朝廷征召来的才能优异的人,令其待诏金马门。汉东方朔曾高歌:“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李白用此典以比况自己曾待诏翰林院,而且如同东方朔大才被弃置,避世金马门。而今又被逐出朝廷,作了崔县令之客人。投沙一句亦是用典,汉文帝时年轻的贾谊才学卓著,曾受到文帝赏识和重用,破格地拔擢为卿大夫。因而受到保守的老官僚的反对和忌恨,被贬为长沙王太傅。贾谊赴长沙,于汨罗凭吊屈原,作吊屈原赋。李白用此典比况自己有贾谊之才,同贾谊之遭遇,亦欲作吊屈原之人。这两句诗用典,含蓄地把自己才智、爱国感情、不平的遭遇托出来反映贤才遭忌是历史与现实的共有的社会现象,不仅深化诗意,同时又是自慰。“应念”一词统摄结尾两句,希望崔县令应该想到自己这位失意之人,言外之意希望崔县令了解自己,不要忘掉自己援引自己。同时自己已把崔县令引为知己,衷心爱戴,不忍分别。总之表现出他们之间情谊深厚。照应第一首开端两句,以“吾爱崔秋浦”开其端,把读者带入感情热潮之中;以崔秋浦永怀自己而结尾,把读者推到感情的高潮和顶端,并永恒地保持下去。
这三首诗是作者精心构思和结构的组诗,表达一个共同的主题,但各有不同的描写重点。由于描写重点不同,而采取的表现方法也各异,从一个侧面反映共同主题。三首诗把歌颂陶令、热爱崔令,抒写理想熔铸为一炉,从而暗示出在盛唐社会中,产生贤者被弃,贤者弃世的悲剧,预示社会发展将逆转。三首诗中心写崔令,表现崔令志向、节操、治绩,虚实并举,写实与写虚交互为用,人物形象丰满,精神高尚。一位陶令式的崔秋浦,形神俱美,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在崔秋浦的形神描写中寄托李白的浪漫主义理想和精神,赞美崔秋浦,安慰自己,缓解了被损伤心灵的苦痛。
这是一首歌咏宫廷生活而有所托讽的诗。
“珠箔轻明拂玉墀,披香新殿斗腰支。”一两句描绘宫廷中的歌舞场面,正点题目。汉代未央宫有披香殿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歌舞过的地方。唐代庆善宫中也有披香殿,“新殿”或取义于此。但此处主要是借这个色彩香艳而又容易唤起历史联想的殿名来渲染宫廷歌舞特有的气氛。对于披香殿前的歌舞,诗人并未作多少具体的铺叙,而是着重描绘了“珠箔轻明拂玉墀”的景象。珠箔即珠帘;玉墀指宫殿前台阶上的白石地面。轻巧透明的珠帘轻轻地拂着洁白的玉墀,这景象在华美中透出轻柔流动的意致,特别适合于表现一种轻歌曼舞的气氛,使人感到它和那些“斗腰支”的宫妓融为一个和谐的整体。“斗腰支”三字,简洁传神,不仅刻画出宫妓翩跹起舞的柔媚之态,而且传出她们竞媚斗妍、邀宠取悦的心理状态。同时,它还和下两句中的“鱼龙戏”、“偃师”,在竞奇斗巧这一点上构成意念上的关联。不妨说,它是贯通前后幅,暗示全诗主旨的一个诗眼。
“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三、四两句突转,集中托讽寓慨。“鱼龙戏”,本指古代百戏中由人装扮成珍异动物进行种种奇幻的表演。《汉书·西域传赞》颜师古注云:“鱼龙者,为舍利之兽,先戏于庭极;毕,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漱水,作雾障日;毕,化成黄龙八丈,出水敖戏于庭,炫耀日光。”可见这是一种变幻莫测、引人注目的精彩表演。不过,从题目“宫妓”着眼,这里的“鱼龙戏”恐非实指作为杂技百戏的鱼龙之戏,而是借喻宫妓新颖变幻的舞姿。末句的“怒偃师”用了《列子·汤问》的一则故事;传说周穆王西巡途中,遇到一位名叫偃师的能工巧匠。偃师献上一个会歌舞表演的“假倡”(实际上是古代的机器人),“钡(抑)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穆王以为是真人,和宠姬盛姬一起观赏它的表演。歌舞快结束时,假倡“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穆王生气,要杀偃师,吓得偃师立即剖解假倡,露出革木胶漆等制造假倡的原料,终于免祸。三、四两句是说,等不到看完宫妓们那出神入化的精彩表演,君王就要对善于机巧的“偃师”怒气冲冲。
原故事中的偃师是一个善弄机巧的人物,但他却差一点因为弄巧而送命。这种机关算尽、反自招祸患的现象具有典型意义。诗人用偃师故事,着眼点正在于此。诗中的宫妓和“偃师”的关系,相当于原故事中倡者和偃师的关系;而诗中所描绘的“斗腰支”、“鱼龙戏”,又正相当于原故事中倡者的歌舞,所突出的正是偃师的机巧。那么,透过“不须”、“终遣”这两个含意比较明显的词语,可以看出,诗中所强调的正是善弄机巧的偃师到头来终不免触怒君王,自取其祸。如果把这首诗和《梦泽》、《宫辞》等歌咏宫廷生活而有所托讽的诗联系起来考察,便很容易发现“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莫向樽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和“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之间有着十分神似的弦外之音。宫廷歌舞原是政治生活的一种隐喻;而迎合邀宠、红粉自埋的宫女,一时得宠、不管将来的嫔妃,和玩弄机巧、终自召祸的偃师,则正是畸形政治生活的畸形产物。在诗人看来,他们统统是好景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