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首句以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史实作为切入点,明叙暗议,用略带夸张的手法揭示了焚书与亡国之间的矛盾。次句紧承首句,又从另一角度揭示秦王朝灭亡的教训,有利天险也不能守住基业。第三句在点题的同时,进一步对焚书一事做出了评判。最后一句以议论结尾,借刘邦、项羽二人不读书之史实抒发感慨。这首诗以史家笔法,独辟蹊径,把“焚书”与“亡国”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层层推进,自然圆转,言辞夸张,言他人所未言,巧妙的讽刺了秦始皇焚书的荒唐行为。
诗的首句点出焚书坑中所发生的历史事件。当年秦始皇下令搜集民间的儒家典籍和百家之书,并进行销毁,诗人用“竹帛烟销”简练概括这一史实,而用“竹帛”这一文字的载体,来代指儒家典籍和百家之书,则是故意夸大秦始皇的罪过与荒谬。紧接着,诗人用“帝业虚”三字来将秦始皇“焚书坑儒”所酿就的后果概括出来,就仿佛秦始皇焚烧书籍的飞烟袅袅升起的时候,他千辛万苦创下的秦国基业也被销毁了,本可以流芳百世的千秋伟业霎时成为虚空。
“帝业虚”引出了次句对“虚”的具体描写,这里的函谷关、黄河仍在,秦始皇以为它们是可以保卫秦朝天下万世长存的天险,但是这些天险并没能守住始秦朝的宫殿,没能守住他奠定的基业,“帝业虚”得到了具体化的阐释。同时,首句和次句构成了递进的关系,前者说秦始皇焚书是为了禁锢民众的思想,使他们不能产生反抗朝廷的思想,后者则是说秦始皇把函谷关和黄河这些天险看做帝业永固的地理屏障;前者为抑的方式,后者为扬的方式。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只是秦始皇美好的愿望,他的愿望最终还是“虚”“空”了。
诗人将始皇帝的两项重大举措都予以否定,说明作者认为帝业永固绝不是压抑民众的思想和凭借险要的地理优势能够做到的,进而提出问题:究竟什么才能使帝业永固。其中“祖龙”一词用得很有深意,因为祖龙是始皇的意思,点明了秦始皇的野心,即希望秦朝的天下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然而事与愿违,秦朝只经过二代就灭亡了,以至于秦朝宫殿没有得到任何扩建,一直只是“祖龙居”。这里用“祖龙居”来代指秦朝帝业,形象地说明了秦朝的短命。
第三句将拓展开的思路转回到全诗的主题——焚书坑上,并紧跟对秦始皇焚书一事的调笑,进一步强调秦始皇采用焚书的策略试图稳固帝业的举措,实荒唐可笑。“坑灰未冷”紧承首句的“竹帛烟销”而来;焚书之烟已经飞尽,而焚书之灰还未冷却,山东农民起义就爆发了,“烟销”到“未冷”极言发生战乱之快,说明焚书对稳固帝业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
然后诗人紧跟一句反语,他说因为刘邦是市井无赖,项羽则是不好诗书的武士,他们这样的起义者根本就不读书,所以焚书的策略没有任何用处。这是句有趣的戏谑,没有说焚书无用,而是认为焚书没有发生作用的原因是起义者不读书,这看来很可笑,然而诗人正是要读者在这一笑中理解他对焚书策略的批判。末句以揶揄嘲讽的手法,紧扣焚书坑的主题,再一次确认秦始皇焚书的荒谬,也再一次否认焚书这样压抑民众思想的方式能阻止亡国命运的到来,再一次唤起读者对亡国原因的思考。
这首诗否定秦始皇焚书策略,认为这一举措对稳固帝业毫无用处,但是诗人没有提出切实的措施能帮助秦始皇稳固基业,也没有探讨秦代灭亡的真正原因,而是将这种思考留给了读者。这种方式既可以说是对艺术手法的巧妙运用,也在另一方面透露出诗人见识的不足,难以给读者一种思想上的警醒。
议论性的诗歌,既要剖析事理,又要显示意象,委实很不容易。这首诗采用了近乎喜剧的表现手法:揭示矛盾,使秦始皇处于自我否定的地位。这样写表面似乎很委婉,很冷静,其实反对的态度和憎恶的感情十分鲜明。这是一种“怨而不怒”的艺术表现手法。
这首诗从瞿塘峡的艰险借景起兴,引出对世态人情的感慨。“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就描绘出瞿塘峡的险阻形势。从“十二滩”中可以想见其险绝情况。
面临着惊涛拍岸、险阻重重的瞿塘峡,诗人由江峡之险联想到当时的世态人情:“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瞿塘峡之所以险,是因为水中有道道险滩,而人间世道“等闲平地”也会起波澜,令人防不胜防,真是“人心”比江峡还要凶险。这是诗人发自内心的感慨之言。
诗人参加永贞改革失败以后,屡受小人诬陷,权贵打击,两次被放逐。痛苦的遭遇,使他深感世路维艰,凶险异常,故有此愤世嫉俗之言。说瞿塘之险用“人言”提起,意为尽人皆知;叹人心之险则用“长恨”领出,主语是诗人自己,点出自己在现实的经历和体察中悟出的人情世态,并且明确表示了自己对它的态度。两句之间有转折,也有深入,以瞿塘喻人心之险,在人之言与我之恨之间过渡,命意精警,比喻巧妙,使抽象的道理具体化。
此诗一题《和张仆射塞下曲》。诗共六首,分别写发号施令、射猎破敌、奏凯庆功等等军营生活。语多赞美之意。此作为第一首,歌咏边塞景物,描写将军发号时的壮观场面。
前两句用严整的对仗,精心刻划出将军威猛而又矫健的形象。“鹫翎金仆姑”,是写将军的佩箭。“金仆姑”,箭名,《左传》:“乘丘之役,公以金仆姑射南宫长万。”箭用金做成,可见其坚锐。并且用一种大型猛禽“鹫”的羽毛(“翎”)来做箭羽,既美观好看,发射起来又迅疾有力,威力无穷。“燕尾绣蝥弧”,是写将军手执的旗帜。“绣蝥弧”,一种军中用作指挥的旗帜,《左传》:“颖考叔取郑之旗蝥弧以先登。”这种象燕子尾巴形状的指挥旗,是绣制而成的,在将军手中显得十分精美。这两句没有直接写将军的形貌,只是从他身上惹人注目的佩箭、旗帜落笔,而将军的矫健身影已经屹立在读者面前。诗中特意指出勇猛的“鹫”和轻捷的“燕”这两种飞禽,借以象征人物的精神状态。通过这两句的描写、衬托,一位威武而又精明干练的军事将领的形象,跃然纸上。
后两句写发布新令。将军岿然独立,只将指挥令旗轻轻一扬,那肃立在他面前的千营军士,就齐声发出呼喊,雄壮的呐喊之声响彻云天、震动四野,显示出了豪壮的军威。“独立”二字,使前两句中已经出现的将军形象更加挺拔、高大,并且与后面的“千营”形成极为悬殊的数字对比,以表明将军带兵之多,军事地位之显要,进一步刻划了威武形象。那令旗轻轻一扬,就“千营共一呼”,在整齐而雄壮的呐喊声中,“千营”而“一”,充分体现出军队纪律的严明,以及将军平时对军队的严格训练,显示出了无坚不摧、无攻不克的战斗力。这一句看似平平叙述,但却笔力千钧,使这位将军的形象更为丰满突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五言绝句中,像这首诗这样描写场面如此壮阔,声势如此浩大的作品,并不多见。前两句对仗工整,在严整中收敛力量;后两句改为散句,将内敛的力量忽然一放,气势不禁奔涌而出。这一敛一放,在极少的文字中,包孕了极为丰富的内容,显示出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