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举西风,醉扶一捻鹃魂小。误花疑草。别样伤秋稿。
抬举西风,醉扶一捻鹃魂小。误花疑草。别样伤秋稿。
窥笑东邻,解妒宫妆好。秋娘觉。茜裙颠倒。收拾红情早。
窥笑东邻,解妒宫妆好。秋娘觉。茜裙颠倒。收拾红情早。
朱祖谋

朱祖谋

1857.7.21-1931.11.22,原名朱孝臧,字藿生,一字古微,一作古薇,号沤尹,又号彊村,浙江吴兴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因病假归作上海寓公。工倚声,为晚清四大词家之一,著作丰富。书法合颜、柳于一炉;写人物、梅花多饶逸趣。卒年七十五。著有《彊村词》。 ▶ 496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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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生困暑,夜卧絺帷中,童子持翣飏于前,适甚就睡。久之,童子亦睡,投翣倚床,其音如雷。生惊寤,以为风雨且至也。抱膝而坐,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大愕,不知所为。蹴童子,呼曰:“吾为物所苦,亟起索烛照。”烛至,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利嘴饫腹,充赤圆红。生骂童子曰:“此非吾血者耶?尔不谨,蹇帷而放之入。且彼异类也,防之苟至,乌能为人害?”童子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复于生曰:“可以寝矣,蚊已去矣。”
天台生¹困暑,夜卧絺(chī)²帷中,童持持翣(shà)³(yáng)于前,适甚就睡。久之,童持亦睡,投翣倚床,其音如雷。生惊寤,以为风雨且至也。抱膝而坐,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大愕,不知所为。蹴童持,呼曰:“吾为物所苦,亟起索烛照。”烛至,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利嘴饫(yù)腹,充赤圆红。生骂童持曰:“此非吾血者耶?尔不谨,蹇帷而放之入。且彼异类也,防之苟至,乌能为人害?”童持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⁷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复于生曰:“可以寝矣,蚊已去矣。”
译文:天台生因为天气热而难受。晚上躺在细葛做的蚊帐里面,童子手里拿着大扇子在前面挥动,舒服极了,于是就睡着了。过了很久,童子也睡着了,丢掉大扇子,靠在床边,鼾声像打雷一般。天台生惊醒过来,以为快要刮风下雨了,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不久,耳旁听到飞动鸣叫的声音,像是唱歌、又像是在倾诉,像是充满哀怨、又像是充满思慕;接着就攻击天台生的手臂,刺入到他的肉里面去,扑向他的大腿,咬啮他的脸面,让天台生毛发都竖了起来,肌肉也几乎要颤动。天台生两手用力合拍,掌心湿湿的、好像是汗水,拿来闻闻,竟是鲜血的腥味啊!天台生吓一大跳,不知该怎么办,就用脚踢了踢童子,呼叫他说:“我被小虫咬得难受,(你)赶紧起来找蜡烛照明。”蜡烛来了,蚊帐全都开了,原来有几千只蚊子聚在蚊帐边。蚊子们看到烛火,四散乱飞,好像一群蚂蚁,好像一堆苍蝇,尖尖的嘴巴、饱饱的肚皮,通体涨大变红。天台生骂童子说:“这不正是啮吮我血的东西吗?都是你不谨慎,把蚊帐拉开而放它们进来!况且这些东西是异类,如果好好预防的话,它们又那能害人呢?”童子拔了些蒿草、捆成一卷,就在草端点起火来,烟随着风回旋,童子拿着蒿草左右挥来挥去,绕床好几圈,把蚊子赶到门外去了。童子回报天台生说:“可以好好睡觉了,蚊子都赶走了。”
注释:¹天台生:作者自称。²絺:细葛布蚊帐。³翣:扇持。⁴慕:思念。⁵饫:饱,足。⁶勃郁:风吹烟回旋的样持。⁷麾:通“挥”,挥舞。
生乃拂席将寝,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
生乃拂席将寝,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
译文:天台生于是拂拭席子,正要睡觉,忽然呼喊老天而感叹地说:“老天您为什么要生出这种小东西来伤害人呢?”
童子闻之,哑而笑曰:“子何待己之太厚,而尤天之太固也!夫覆载之间,二气絪緼,赋形受质,人物是分。大之为犀象,怪之为蛟龙,暴之为虎豹,驯之为麋鹿与庸狨,羽毛而为禽为兽,裸身而为人为虫,莫不皆有所养。虽巨细修短之不同,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水陆之物,有生之类,莫不高罗而卑网,山贡而海供,蛙黾莫逃其命,鸿雁莫匿其踪,其食乎物者,可谓泰矣,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兹夕,蚊一举喙,即号天而诉之;使物为人所食者,亦皆呼号告于天,则天之罚人,又当何如耶?且物之食于人,人之食于物,异类也,犹可言也。而蚊且犹畏谨恐惧,白昼不敢露其形,瞰人之不见,乘人之困怠,而后有求焉。今有同类者,啜栗而饮汤,同也;畜妻而育子,同也;衣冠仪貌,无不同者。白昼俨然,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今子一为蚊所,而寝辄不安;闻同类之相,而若无闻,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
童持闻之,哑(è)¹笑曰:“持何待己之太厚,而尤²天之太固也!夫覆载之间³,二气(yīn)(yūn),赋形受质,人物是分。大之为犀象,怪之为蛟龙,暴之为虎豹,驯之为麋鹿与庸狨,羽毛而为禽为兽,裸身而为人为虫,莫不皆有所养。虽巨细修短之不同,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水陆之物,有生之类,莫不高罗而卑网,山贡而海供,蛙黾(měng)莫逃其命,鸿雁莫匿其踪,其食乎物者,可谓泰矣,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兹夕,蚊一举喙,即号天而诉之;使物为人所食者,亦皆呼号告于天,则天之罚人,又当何如耶?且物之食于人,人之食于物,异类也,犹可言也。而蚊且犹畏谨恐惧,白昼不敢露其形,瞰人之不见,乘人之困怠,而后有求焉。今有同类者,啜栗而饮汤,同也;畜妻而育持,同也;衣冠仪貌,无不同者。白昼俨然,乘其同类之间而陵¹⁰之,吮其膏而盬(gǔ)¹¹其脑,使其饿踣(bó)¹²于草野,流离¹³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今持一为蚊所,而寝辄不安;闻同类之相,而若无闻,岂君持先人后身之道耶?”
译文:童子听了,哑然失笑地说:“您为什么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又过分又固执地怨恨老天呢!天地之间,阴阳二气相互作用、产生变化,赋予它形体、授给它本质,使人和物得到了区分。大的动物是犀牛、大象,怪异的动物是蛟龙,凶暴的动物是老虎、花豹,驯服的动物是糜鹿、金丝猴;长羽毛的是飞禽、是走兽,裸体无毛的是人、是虫;无不都有供养。虽然有大小长短的不同,然而寄托形体在这天地之间,都是一样的。如果从我们人类的角度来看的话,则会认为人类高贵而动物低贱;如果从天地的角度来看的话,则果真有哪个高贵、哪个低贱呢?现在我们人类自抬身价,号称是天地间的主宰者;对待水陆间的物体,有生命的种类,没有不在高处设下鸟网、在低处设下鱼网,山中贡献、海里供应,蛙、黾都没法逃命,鸿雁也都没法隐藏踪迹;人类所吃的动物,可以说是太多太多了,而动物难道就不可以吃人吗?今晚蚊子动一下嘴巴,您就对老天哀号而加以控诉。假如那些被人类所吃的动物,它们也都向老天哀号控告的话,那么老天要处罚人类,又该怎么办呢?“况且动物被人类吃,人类被动物吃,这是不同的种类,还可以说得过去。而且蚊子还对人谨慎畏惧,大白天不敢暴露他们的形迹,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来观察人,乘人疲惫松懈的时候,然后才有所谋求啊!现在同样是人类,吃着米粟、喝着热汤,这是相同的啊!养活妻女、教育小孩,这是相同的啊!穿戴容貌,也没有不相同的啊!可是人类却在大白天里公然乘着同类有间隙的时候来欺负他,吮吸他们的脂膏和脑髓,让他们饿倒在草野间,让他们在道路上流离失所,呼天抢地的声音连接不断,也没有人怜悯他们。现在您一被蚊子咬啮,就立即睡不安稳,知道同类相残却好像没听见过一样,这难道是君子先别人后自己的道理吗?”
注释:¹哑而:笑的样持。²尤:指责,归罪,怨恨。³覆载之间:指天地之间。⁴二气:指阴阳二气。⁵絪缊:天地间阴阳二气交互作用。《易*系天下》:“天地絪缊,万物化淳。”言天地间阴阳两气交互作用,万物感之而变化生长。⁶庸狨:大牛和金丝猴。⁷罗:捕鸟的网。⁸黾:金线蛙。⁹泰:极。¹⁰陵:同“凌”,侵侮,欺压。¹¹盬:吸饮。¹²踣:跌倒,僵仆。¹³离流:流离,离散。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
译文:天台生于是将枕头扔到地上,拍打心窝、发出长叹,披上衣服、走出门口,一直坐到天亮。
这篇文章选自《逊志斋集》卷六。文章以天台生被群蚊叮咬,责骂童子为引子,引出童子的一段尖锐的答话。话中指斥了剥削者比蚊子尤为厉害,“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离流于道路”,血淋淋的剥削压迫事实,比蚊子叮人更为残酷。更为甚者,他们的“呼天之声相接”,但却“无恤之者”。但作者只是站在传统儒家仁政思想的基础上来说的,不可能认识到阶级的压迫与剥削。文章绘声绘色,写得颇为生动。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应难认。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bēi)(míng)¹残缺应难认。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应
注释:¹碑铭:指碑文和铭文。有韵的碑文,叫铭。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山下尘。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máng)¹下尘。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注释:¹北邙山:中国名山中,北邙山怎么看都无出奇之处,然而,它又绝对名播于世。梳理中国文化的脉络,北邙山是不能跳过的一站,在这片高不过300米的小丘陵上,竟有6个朝代、24位帝王长眠于此,东汉光武帝刘秀、陈朝后主陈叔宝、南唐后主李煜、蜀主刘禅、西晋司马氏,甚至朝鲜半岛的百济国王纷纷将这里作为灵魂最后的栖居之地。

  起首便渲染出凄怆悲凉的气氛。这些埋葬在北邙山上的君臣们,生前把荣华富贵、风云庆会享受个够,然而,死后也不过是北邙山下的一抔土。是人,便不免一死,而一旦死去,便万事皆休。那么,生前的尊贵与否,死后的衰荣如何,又有什么意义呢?结句的"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语气冷隽悲凉,表现了作者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张养浩的怀古组曲,站在对人生的深刻透视、对历史的大彻大悟的高度,高屋建瓴,视野开阔,气势苍莽雄浑,感慨深沉悲壮,风格质朴古拙,展示了一个政治家的胸怀与气魄。

  前两句所言情景,与史书本传所载的"遇饿者则赈之,死者则葬之"是完全吻合的。为百姓如此鞠躬尽瘁,赢得"满城都道好官人"的赞誉,而诗人本人却认为,为百姓应该更加尽心尽职。南吕·一枝花中的一首表达了这种心情: 恨不得把野草翻腾做菽粟,澄河沙都变化做金珠,直使千门万户家豪富,我也不枉了受天禄。眼觑着灾伤教我没是处,只落得雪满头颅。

  面对着众多的灾民,严重的旱情,政府的赈粮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虽然他个人曾上奏天子,请行纳粟补官之令,并带头拿出自己的财物作为救济之用,但严重的灾情又不是个人区区之力所能回转的。在心焚如火的情况下,不免产生了"把野草翻腾做菽粟,澄河沙都变化做金珠"的幻想。《元史》本传载,张养浩"到官四月,未尝家居,止宿公署,夜则祷于天,昼则出赈饥民,终日无少怠。每一念至,即抚膺痛苦,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关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张养浩最终以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为国为民的绝唱。

  张养浩曲子总的是立意高远,感情深厚,气势雄浑,结构严谨。在这总的特色之下,每一类曲子又自有特色。写景曲轻快自然,飘逸闲适如行云流水;怀古之作境界阔大,沉郁雄浑,能够高度地概括出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写官场仕途之作深刻悲怆,揭示出官场的本质和为官的岌岌可危;反映百姓疾苦的作品深远而感伤,将作者的一颗赤子之心捧献在读者面前。

参考资料:
1、 钱海水等 .《唐诗宋词鉴赏辞典》 :上海文学出版社 ,2010 .
2、 关汉卿 .《元曲三百首》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3年 .

shānyáng··běimángshān怀huái--zhāngyǎnghào

bēifēngchéngzhènhuāngyānmáihènbēimíngcánquēyīngnánrènzhīshìhàncháojūnjìncháochén

fēngyúnqìnghuìxiāojǐndōuzuòběimángshānxiàchén便biànshìjūnhuànyīng便biànshìchénhuànyīng

蒲团清坐道心长,消受莲花自在香。
蒲团¹清坐道心长,消受莲花自在香。
译文:清心寡欲,端坐于蒲团之上,诚心礼佛,一切尘世的忧伤烦恼都在莲花光华中消失殆尽。
注释:¹蒲团:以蒲草编织而成之圆形扁平坐具。又称圆座。乃僧人坐禅及跪拜时所用之物。
八万四千门路别,谁知方寸即西方。
八万四千门路别,谁知方寸即西方。
译文:虽然参悟佛法摆脱烦恼有众多法门,而且法法有别,谁又知道方寸的心田即可证得西方极乐?

  这首诗讲述了坐禅能由定生慧(道心长),净化尘心,解脱烦恼,闻莲花香,入佛国境。由于是心印,所以阐述虽禅门宗派林立,但寸心西方仍为根本的道理。

  “蒲团清坐道心长,消受莲花自在香。”“蒲团”是指用蒲草所编造的一种坐具。“莲花”是西方极乐净土中的物象之一,是佛性的象征。传说佛祖降生前,皇宫中池塘里突然盛开了大如车盖的奇妙莲花,佛祖修成正果后,坐的座位便被称为“莲花座”。在《观无量寿经》中也提到凡是投生于西方极乐净土的人,首先投生在西方净土的莲花之中,莲花依对佛教的信仰程度次第开放,之后就能看到西方诸佛,聆听佛法。这里的莲花不仅是实景描写,也喻指佛国莲花。作者清心寡欲,端坐于蒲团之上,置身在清香脱俗的恬淡氛围中,诚心礼佛,使心灵归于沉寂,思量佛法的精深与广大,并享受着参禅悟道带给自己心灵超凡的愉悦,一切尘世的忧伤烦恼都在莲花光华中消失殆尽。

  “八万四千门路别,谁知方寸即西方。”这是作者礼佛悟道的所得。“八万四千”形容数目很多,这是印度人所常用的一种习惯语,佛经中常见,并非真有八万四千。“方寸”就是心。禅宗四祖谓牛头融禅师云:“百千妙门,同归方寸;恒沙功德,总在心源。”(《金刚经百家集注大成》)虽然参悟佛法摆脱烦恼有众多法门,而且法法有别,但是终归要获得心灵的升华和解脱,只要悟得此境,方寸的心田即可证得西方极乐。

参考资料:
1、 姜剑云.禅诗百首.上海:中华书局,2008:75-76
云锁嫩黄烟柳细,风吹红蒂雪梅残。
云锁嫩黄¹烟柳²细,风吹红蒂(dì)³雪梅残
译文:烟雾笼罩着树林,柳树垂着嫩黄的细枝;春风吹起花朵的根蒂,连红梅也在不断凋零。
注释:¹嫩黄:指柳色。²烟柳:烟雾笼罩的柳林。亦泛指柳林、柳树。³蒂:根蒂,花或瓜果跟枝茎相连的部分。⁴残:凋零。
光景不胜闺阁恨,行行坐坐黛眉攒。
光景不胜闺阁恨¹,行行坐坐²黛眉³(cuán)
译文:风光明秀,引起了女子无限的闺阁怨情,她空虚无聊,行坐不安,秀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注释:¹“光景”句:意思是风光明秀,而引起了无限的闺阁怨情。光景,风光景色。闺阁:代指女子。²行行坐坐:空虚无聊,行坐不安。³黛眉:黛画之眉。特指女子之眉。⁴攒:聚集,这里指皱眉。

pāimán··yúnsuǒnènhuángyānliǔ--yánxuǎn

yúnsuǒnènhuángyānliǔfēngchuīhóngxuěméicán

guāngjǐngshèngguīhènxíngxíngzuòzuòdàiméizǎn

余妻之曾大父王翁致谦,宋丞相魏公之后。自大名徙宛丘,后又徙馀姚。元至顺间,有官平江者,因家昆山之南戴,故县人谓之南戴王氏。翁为人倜傥奇伟,吏部左侍郎叶公盛、大理寺卿章公格一时名德,皆相友善,为与连姻。成化初,筑室百楹于安亭江上,堂宇闳敞,极幽雅之致,题其扁曰“世美”。四明杨太史守阯为之记。
余妻之曾大父¹王翁致谦²,宋丞相魏公³之后。自大名徙宛丘,后又徙(xǐ)(yú)(yáo)。元至顺间,有官平江者,因家昆山之南戴,故县人谓之南戴¹⁰王氏。翁为人倜(tì)(tǎng)奇伟¹¹,吏部左侍郎¹²叶公盛、大理寺卿¹³章公格¹⁴一时名德¹⁵,皆相友善,为与连姻。成化¹⁶初,筑室百楹(yíng)于安亭江¹⁷上,堂宇闳(hóng)¹⁸,极幽雅之致,题其扁曰“世美”。四明¹⁹杨太史守阯(zhǐ)²⁰为之记。
译文:我妻子的曾祖父王致谦是宋朝丞相魏公之后。他们家从大名府搬迁到宛丘,后来又迁徙到了馀姚。在元朝至顺年间,他们家出了一位在平江路做官的,又因为他们家在昆山的南戴,所以县里的人都称他们家南戴王氏。曾祖父他性情豪爽洒脱,奇异不凡,与吏部左侍郎叶公盛、大理寺卿章公格一样,都是当时德高望重的人,他们相互之间交情很好,并结成儿女亲家。到成化初年,他们家在安亭江边建了上百间房子,厅堂十分宏伟宽敞,极尽优雅的情趣,又在匾上提了“世美”二字。四明山的杨守阯太史为他写作了《世美堂记》。
注释:¹曾大父:即曾祖父。²王翁致谦:即长者王致谦。翁,对年长者的尊称,这里是对已故前辈人的尊称。³魏公:即王旦,字子明,宋太平兴国间进士,宋真宗时擢知枢密院,为丞相之位。他长期在相位,参与军国重事,很受倚重。死后封魏国公,谥文正。《宋史》有传。⁴大名:宋代大名府,治所在今河北大名以东。⁵宛丘:治所在今河南淮阳。⁶馀姚:今属浙江。⁷至顺:元文宗年号(1330—1333)。⁸平江:元代平江路,即今江苏苏州。⁹昆山:在今江苏省东南部,邻接上海市。¹⁰南戴:昆山东南永安乡有南戴村。¹¹倜傥奇伟:豪爽洒脱,奇异不凡。¹²吏部左侍郎:吏部的副职。叶公盛:即叶盛(1420—1474),字与中,昆山人,正统十年(1445)进士,授兵科给事中,擢右参政,天顺时以右佥都御史巡抚两广,官至吏部左侍郎。卒谥文庄。有《菉竹堂集》《水东日记》等传世。《明史》有传。¹³大理寺卿:明代中央主司法审判的机构大理寺的长官。¹⁴章公格:即章格(1426—1505),字韶凤,号戒庵,常熟(今属江苏)人。景泰二年(1451)进士,历官南京工部主事、广东按察使、大理寺卿。¹⁵名德:德高望重的人。¹⁶成化:明宪宗年号(1465—1487)。¹⁷安亭江:安亭在今上海市嘉定区西南。归有光《畏垒亭记》:“自昆山城水行七十里,曰安亭,在吴淞江之旁。盖图志有安亭江,今不可见矣。”这里“安亭江”即指安亭镇。¹⁸闳敞:宽敞明亮。¹⁹四明:宁波附近有四明山,此为宁波的别称。²⁰杨太史守阯:即杨守阯(1436—1512),字维立,号碧川,宁波(今属浙江)人。成化十四年(1478)进士。累迁翰林侍读学士、南京吏部右侍郎,以尚书致仕。著有《碧川文选》《浙元三会录》《困学寘闻录》等。《明史》有传。太史:明代对翰林官的尊称。
嘉靖中,曾孙某以逋官物粥于人。余适读书堂中,吾妻曰:“君在,不可使人顿有《黍离》之悲。”余闻之,固已恻然,然亦自爱其居闲靓,可以避俗嚣也。乃谋质金以偿粥者,不足,则岁质贷。五六年,始尽雠其直。安亭俗呰窳而田恶。先是县人争以不利阻余,余称孙叔敖请寝之丘、韩献子迁新田之语以为言,众莫不笑之。 余于家事,未尝訾省。吾妻终亦不以有无告,但督僮奴垦荒菜,岁苦旱而独收。每稻熟,先以为吾父母酒醴,乃敢尝酒。获二麦,以为舅姑羞酱,乃烹饪。祭祀、宾客、婚姻、赠遗无所失,姊妹之无依者悉来归,四方学者馆饩莫不得所。有遘悯不自得者,终默默未尝有所言也。以余好书,故家有零落篇牍,辄令里媪访求,遂置书无虑数千卷。
嘉靖¹中,曾孙某以逋(bū)²官物³(yù)于人。余适读书堂中,吾妻曰:“君在,不可使人顿有《黍离》之悲。”余闻之,固已恻(cè)然,然亦自爱其居闲靓(jìng),可以避俗嚣(xiāo)也。乃谋质金以偿粥(yù)¹⁰,不足,则岁质贷¹¹。五六年,始尽雠(chóu)¹²其直¹³。安亭俗呰(zǐ)(yǔ)¹⁴而田恶¹⁵。先是县人争以不利阻余,余称孙叔敖请寝之丘¹⁶、韩献子迁新田¹⁷之语以为言¹⁸,众莫不笑之。 余于家事,未尝訾(zī)(xǐng)¹⁹。吾妻终亦不以有无告,但督僮奴²⁰垦荒菜²¹,岁苦旱而独收。每稻熟,先以为吾父母酒醴(lǐ)²²,乃敢尝酒。获二麦²³,以为舅姑²⁴羞酱²⁵,乃烹饪。祭祀、宾客、婚姻、赠遗(wèi)²⁶无所失²⁷,姊妹之无依者悉来归,四方学者馆饩(xì)²⁸莫不得所。有遘(gòu)²⁹不自得者,终默默未尝有所言也。以余好书,故家³⁰有零落篇牍(dú)³¹,辄(zhé)令里媪访求,遂置书无虑数千卷。
译文:嘉靖中期,王翁的曾孙因为欠官府的税金,要把世美堂卖掉。我正在堂中读书,我妻子说:“只要有你在,就不能让人有家园毁坏的悲哀。”我听后,本来觉得很伤感,然而我自己也很喜欢那里环境的幽静、美好,可以避开尘世的喧嚣。于是,我想借钱来还给那个买主(买下世美堂),钱不够,就每年典押借贷。过了五六年,才把那些钱还完。安亭这个地方民风懒惰,土地贫瘠。开始时,县里的人都争着用这样做的害处来阻止我,我就说了孙叔敖请寝之丘、韩献子迁新田的典故给他们听,众人都在笑他。我对于家中的财务,自己从来没有计算、核查过。我的妻子也从来不把情况告诉我,只是叫僮奴们去开垦荒地,在大旱的年成,只有我家的地获得丰收。每年当稻子成熟的时候,(我的妻子)先用它们酿酒给我的父母品尝,自己才敢尝。当丰收了大小麦的时候,(我的妻子)先用它们做成美味的酱制品给公婆,自己才敢用它做菜。祖宗的祭祀,宾客的接待,子女的婚嫁,亲友间的礼尚往来,她没有做得不周到的,姐妹中孤苦无依的大都来投奔我,四方往来的读书人没有不照吃和住的。有时候碰到不顺心的忧愁事,她最后都默默接受没有怨言。因为我喜爱读书,那时旧时的书香人家有零散的书籍,她就让邻里的老妇人求借,于是购置的书籍不下几千卷。
注释:¹嘉靖:明世宗年号(1522—1566)。²逋:拖欠,积欠。³官物:官家的物品,财产,公物。⁴粥:通“鬻”,出售。⁵顿:立时。⁶《黍离》之悲:这里指祖传家产归于他人的悲伤。《黍离》是《诗经·王风》中的一篇,中有句云:“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相传这是一首凭吊故国的诗歌,周室东迁后,周大夫行经西周故城镐京,见宗庙宫室均已毁坏,长了庄稼,不胜感慨,就写下此诗。后世多用“黍离”喻国家之沦亡或家园之破灭。⁷闲靓:幽静、美好。靓通“静”。⁸俗嚣:喧嚣,吵闹。⁹质金:借款。质,以财物抵押。¹⁰粥者:卖主。¹¹质贷:典押借贷。¹²雠:偿还。¹³直:通“值”,价钱。¹⁴俗呰窳:民风懒惰。¹⁵田恶:土地不肥沃。¹⁶孙叔敖请寝之丘:春秋时,楚国的令尹孙叔敖在临死时嘱咐儿子说,如果楚王要给你们封地,那就请求封到寝之丘这个地方(又名沈丘,在今河南沈丘),因为这个地方贫穷,不会有人争夺,可保长久。事见《史记·滑稽列传》。¹⁷韩献子迁新田:春秋时的晋国决定迁都,众大夫们主张迁到郇瑕(xún xiá)去,因为那里比较富庶。只有大夫韩厥(即韩献子)主张迁都到新田(在今山西曲沃西南)去,因为那里的百姓容易管理。晋君最后接受了韩厥的意见。¹⁸以为言:用这些事例作为理由相告。¹⁹訾省:计算、核查财务。²⁰僮奴:未成年的男仆。²¹荒菜:即荒地。²²酒醴:酒与醴(甜酒)。语出《诗·周颂·丰年》:“丰年多黍多馀,亦有高廪,万亿及姊。为酒为醴,烝畀祖妣。”大意是:丰收之年打下粮食多,粮仓盖得大又高,藏贮数以亿万计,酿成各成酒,献给祖先品尝。²³二麦:指大麦、小麦。²⁴舅姑:古代称公公与婆婆。²⁵羞酱:美味的酱制品。²⁶赠遗:这里指有礼品互赠的人际往来等。²⁷无所失:没有不周到之处。²⁸馆饩:居住之地与食物供应。²⁹遘悯:指遇到不顺心的忧愁事。³⁰故家:传世久远的书香人家。³¹零落篇牍:指零散的书籍等物。
庚戌岁,余落第出都门,从陆道旬日至家。时芍药花盛开,吾妻具酒相问劳。余谓:“得无有所恨耶?”曰:“方共采药鹿门,何恨也?”长沙张文隐公薨,余哭之恸,吾妻亦泪下,曰:“世无知君者矣!然张公负君耳!”辛亥五月晦日,吾妻卒,实张文隐公薨之明年也。
(gēng)(xū)¹,余落第出都门²,从陆道旬日至家。时芍药花盛开,吾妻具酒相问劳。余谓:“得无有所恨耶?”曰:“方共采药鹿门³,何恨也?”长沙张文隐公,余哭之恸(tòng),吾妻亦泪下,曰:“世无知君者矣!然张公负君耳!”辛亥五月晦日,吾妻卒,实张文隐公薨(hōng)之明年也。
译文:庚戌年的时候,我到京城参加会试落榜,走了十天才到家。那个时候正是芍药花盛开的时候,我的妻子准备了美酒来慰劳我。我说:“难道没有遗憾吗?”她说:“我正想和你一起去鹿门山采药隐居,有什么好遗憾的呢?”长沙张文隐公去世的时候,我悲伤地痛哭,妻子也潸然泪下,说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解你的人了!但是张公是有负于你的啊!”辛亥年五月末,我的妻子去世,是在张文隐公去世后的第二年。
注释:¹庚戌岁:即嘉靖二十九年(1550),这一年归有光四十五岁,上京会试,下第归。²都门:指北京城门。³方共采药鹿门:指抛弃功名事,隐居不出仕。见《后汉书·逸民传》所载庞公事。庞公是南都襄阳人,与妻子相敬如宾,屡次拒绝刘表的征召,最后“遂携其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反。”鹿门,山名,在今湖北襄阳东南。⁴长沙张文隐公:即张治(1488—1550),字文邦,号龙湖,茶陵(今属湖南)人。正德十六年(1521)进士,累官南京吏部尚书,入为文渊阁大学士,进太子太保,他性格卞急而志意慷慨,喜奖进士类。卒谥文隐,后改谥文毅,有《龙湖文集》。⁵薨:古人用以称三品以上的大臣死亡。⁶世无知君者矣:据归有光《上瞿侍郎书》,张治为应天府乡试主考,以未能取中归有光为恨,曾对客说:“吾为国得士三百人,不自喜;而以失一士为恨。”⁷张公负君:据明王锡爵《明太仆寺寺剥开归公墓志铭》云:“岁庚子,茶陵张文毅公考士,得其文,谓为贾、董再生,将置第一,而疑太学多他省人,更置第二,然自喜得一国士。”⁸辛亥五月晦日:即嘉靖三十年(1551)农历五月三十日。晦日,农历每月的末一天。按,归有光《王氏画赞并序》一文记其妻卒年为五月二十九日,此云晦日,似误记。
后三年,倭奴犯境,一日抄掠数过,而宅不毁,堂中书亦无恙。然余遂居县城,岁一再至而已。辛酉清明日,率子妇来省祭,留修圮坏,居久之不去。一日,家君燕坐堂中,惨然谓余曰:“其室在,其人亡,吾念汝妇耳!”余退而伤之,述其事,以为《世美堂后记》。
后三年,倭(wō)奴犯境¹,一日抄掠数过,而宅不毁,堂中书亦无恙。然余遂居县城,岁一再至而已。辛酉²清明日³,率子妇来省(xǐng),留修圮(pǐ)坏,居久之不去。一日,家君燕坐堂中,惨然谓余曰:“其室在,其人亡,吾念汝妇耳!”余退而伤之,述其事,以为《世美堂后记》。
译文:又过了三年,倭奴侵犯我国边境,在一天之中多次经过了掠夺,我的房子没有被毁坏,堂里的书也没有损毁。后来我一直居住在县城,一年才去两次而已。辛酉年的清明节,我带着儿子儿媳前来祭扫,留下来把损坏的地方加以修葺,长住在这里没有离开。一天,我的父亲闲坐在厅堂里,悲痛地对我说:“房子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我想念我的女儿啊!”我退下后,十分哀伤,于是将这些记录下来,写了这篇《世美堂后记》。
注释:¹倭奴犯境:倭奴,指日本海盗,又称倭寇。嘉靖三十三年(1554)夏四月,倭寇大举入侵昆山,生灵涂炭。²辛酉:嘉靖四十年(1561)。³清明日: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约在公历的每年4月5日。该辛酉年的清明日在农历三月二十一日。⁴省祭:祭扫、察阅。⁵圮:倒塌。⁶家君:自己向人称自己的父亲。⁷燕坐:闲坐。⁸“其室在”两句:语出《诗经·郑风·东门之墠》:“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后世用作悼念亡者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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