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及注释
译文
濯锦江边两岸开满了鲜花,春风吹拂着水面,波浪正冲刷着沙砾。
女郎剪下一段鸳鸯锦,投向濯锦江中流与晚霞相比美。
注释
濯锦江:又名浣花溪,在今四川省成都市西,古代因洗涤锦缎而得名。
鸳鸯锦:绣有鸳鸯图案的锦缎。
匹晚霞:与晚霞比美。匹:匹敌。旧写作“疋”,故一些版本误作“定”。
南宋丞相文天祥抗元失败被杀后八年,即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谢翱与其友人登西台祭之,并作此文以记其事。文章以唐代忠烈之臣颜真卿隐喻文天祥,以张巡、颜杲卿在安史之乱中奋力守卫睢阳常山城陷而惨遭杀害隐喻文天祥的英勇就义,通过对文天祥殉国的祭奠哭悼,展现了文天祥义无反顾的爱国之志,表达了作者对民族英雄殉难的悲恸之情。全文寄意幽深,托辞婉曲,为避元朝统治者的文网,用语多隐蔽,但悲哀沉痛、泣血吞声之情,不能自掩。
这是一篇缅怀抗元英雄、高扬民族正气的记叙性散文。文章是文天祥就义多年之后所写,作者情感因长期积淀,历久弥深;加之在元人的高压统治之下,有许多话不敢明言,内心极度压抑,一旦形诸文字,愈觉悲壮动人。在文中,作者通过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三哭”,来展示这种情感:始哭于姑苏夫差之台,是因为文天祥曾在苏州开府执事,他的临难死节,也在始哭的这一年;继哭于会稽越王之台,因为当年文天祥奉命使元,经过越王台,曾为勾践兴越灭吴事迹而赋诗述志;又哭于子陵之台,表明文天祥对严子陵这位古人高风亮节的无比景仰之情。
谢翱的拜祭是对殉国英雄的哭悼,而且是在元人统治下的元朝哭悼一个反元的宋国将士,这既需要一定的勇气,而且还冒着杀头的危险。哭殉国英雄, 其实质是在哭已亡的故国。所以,谢翱的哭悼,自有他的为时为地为环境所限的特色。谢翱的恸哭基本上是无法出声,是尽量避免让外人听到,是自己的心灵在独自泣血。元朝建立后,统治大网铺天盖地,统治者对民众防范甚严,以防故国人民起反抗之心。就在谢翱在西台对文天祥进行哭悼时,“适有逻舟之过也”,可见形势之险恶。险象环生的环境决定了文章行文上的扑朔迷离,出语时的欲说还休。被奠者为谁,并不明示,而托名为唐宰相鲁国公颜真卿,通篇以无特指的“公”指代,绝不提文天祥的名字;同往西台者为谁,也不明示,而只是以甲、乙、丙代替。愈是扑朔迷离,愈能表现出情感的深切绵长。所以,谢翱的拜祭基本上是对形式竭尽完备之能事,而且对整个拜祭过程述说得极为细致,如哭悼分祭前、祭中、祭后三个层次,祭前又可分邀约和探路两个小层次。
“先是一日”,即与友人邀约,不是暂时凑和,以表悼祭专诚;当天在风雨凄厉中先行探路,以备不测,在“毁垣枯甃,如入墟墓”中确证无元兵出入,“还,与榜人治祭具”,一个“还”字充分体现了拜祭者的心机缜密细致。然后进入正式的哭祭过程的描写,文词简略而又情浓意切。号恸再三, 跪拜有二,极备祭礼之程序。念及故人,念及自己,念及故国,“眷焉若失”、“泣拜不止”, 感情达到了悲怆的地步。而此时,就感到“有云从南方来”,仿佛阴云有意,万物同悼,越发让人感觉到情之深、意之浓。而“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魂,则是悲怆到了欲绝的地步。竹石都碎了,殉国英雄也玉石俱焚,现实让人无可奈何,绝望到了无所希望。“榜人”的惊问和“移榜中流”的建议,构现出险象环生的环境。两次风雪描述,渲染了氛围,景中传情,表现了作者凄冷的悲心。薄暮舟中赋诗,夜复赋诗,又凡两次,则以诗情添浓了文情。奠后四人相别交代一笔不苟,但“与丙独归”,具体归处,又显得吞吐迷茫。行文之迷茫则折射出时局之险恶。“甲”渡江疑有神助的感觉是心灵的幻觉,反转来透现出哭悼之情的精诚深挚。别后的“甲”书引起作者的悲慨:“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这次西台恸哭正是承响于阮籍。阮籍于晋代魏的险局中,佯狂烂饮,“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迷狂的行为方式包含着悲恸深沉的意识。谢翱正是引阮籍为同调,于千载之前找到自己的知音,表达了一腔愤激情绪。对于“神之助”,作者居于可信可疑之问,但视“兹游亦良伟”,因为这次哭奠祭悼的是民族英灵,作者及其友人又情尽意满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作者试图摹仿司马迁著《季汉月表》,撰《季宋月表》,以示宋亡,正统已绝,再次表现了他强烈的民族立场。尽管血沃中原,腥风四起中,“今人不有知余心”,怀着深深的寂寞感,但放眼未来,“后之人必有知余者”,情绪复归于坚定昂扬。作者对未来仍充满期待。
对文天祥铭心刻骨的悼念和对元统治血腥专制环境的怵惕,这一对巨大矛盾,规定了这篇文章艺术上独特的表现形式,欲言又止,欲吐还休,隐晦曲折。这种“春秋笔法”更有助于表现作者悲恸情绪和民族精神。承题旨之“哭”,数反其言,使人悲不自胜。托名汉唐,隐姓匿名,不书元之年号,唯以甲子称之,等等,都表现了作者的难言隐衷和决不臣服元朝的鲜明立场。行文风格堪称沉郁顿挫,一字三叹,痛泪激溅满纸,铁钩银勒,成就了这篇声泪交并的泣血之作。
这是一首描绘西湖美景的名篇。这诗处处扣紧环境和季节的特征,把刚刚披上春天外衣的西湖,描绘得生意盎然,恰到好处。
诗的首联紧扣题目总写湖水。前一句点出钱塘湖的方位和四周“楼观参差”景象,两个地名连用,显示诗人是在一边走,一边观赏。后一句正面写湖光水色:春水初涨,水面与堤岸齐平,空中舒卷的白云和湖面荡漾的波澜连成一片,正是典型的江南春湖的水态天容。
颔联从静到动,从全景的写意到细节的工笔。先写仰视所见禽鸟,莺在歌,燕在舞,显示出春天的勃勃生机。黄莺和燕子都是春天的使者,莺声婉转,流传播春回大地的喜讯;燕子勤劳,又启迪人们开始春日的劳作,都写出了初春的生机。“几处”二字,勾画出莺歌的此呼彼应和诗人左右寻声的情态。“谁家”二字的疑问,又表现出诗人细腻的心理活动,并使读者由此产生丰富的联想。
颈联写俯察所见花草。因为是早春,还未到百花盛开季节,所以能见到的尚不是姹紫嫣红开遍,而是东一团,西一簇,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而春草也还没有长得丰茂,仅只有没过马蹄那么长,所以用一个“浅”字来形容。这一联中的“渐欲”和“才能”又是诗人观察、欣赏的感受和判断,这就使客观的自然景物化为带有诗人主观感情色彩的眼中景物,使读者受到感染。
这两联细致地描绘了西湖春行所见景物,以“早”“新”“争”“啄”表现莺燕新来的动态;以“乱”“浅”“渐欲”“才能”,状写花草向荣的趋势。这就准确而生动地把诗人边行边赏的早春气象透露出来,给人以清新之感。前代诗人谢灵运“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二句之所以妙绝古今,受到激赏,正是由于他写出了季节更换时这种乍见的喜悦。《钱塘湖春行》以上两联在意境上颇与之相类,只是白诗铺展得更开些。尾联略写诗人最爱的湖东沙堤。白堤中贯钱塘湖,在湖东一带,可以总揽全湖之胜。只见绿杨荫里,平坦而修长的白沙堤静卧碧波之中,堤上骑马游春的人来往如织,尽情享受春日美景。诗人置身其间,饱览湖光山色之美,心旷而神怡。以“行不足”说明自然景物美不胜收,诗人也余兴未阑。
这首诗就像一篇短小精悍的游记,从孤山、贾亭开始,到湖东、白堤止,一路上,在湖青山绿那美如天堂的景色中,诗人饱览了莺歌燕舞,陶醉在鸟语花香,最后,才意犹未尽地沿着白沙堤,在杨柳的绿阴底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耳畔还回响着由世间万物共同演奏的春天的赞歌,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流泻出一首饱含着自然融合之趣的优美诗歌来。
前人说“乐天之诗,情致曲尽,入人肝脾,随物赋形,所在充满”(王若虚《滹南诗话》),又说“乐天诗极深厚可爱,往往以眼前事为见得语,皆他人所未发”(田雯《古欢堂集》)。这首诗语言平易浅近,清新自然,用白描手法把精心选择的镜头写入诗中,形象活现,即景寓情,从生意盎然的早春湖光中,体现出作者游湖时的喜悦心情,是当得起以上评语的。
这首诗可以分三个部分。前六句为第一部分,写途中所见,描绘出一个不安宁的、充满冲突的、为某一种强大的力量所压迫、钳制着的世界。中间四句为第二部分,写气候的恶劣和行路的艰难,暗寓人生多艰、仕宦不顺。最后四句为第三部分,抒发怀才不遇的感慨,表现寒士被压抑的痛苦和不平。这首诗语言蕴藉含蓄,修辞奇特,耐人寻味。
这首诗起笔写景,毫无关于旅程的一般交代,避免松缓不着力。所写景物,又是尖锐强硬的,扑面就是一股逼人的气息。写树不从全体着眼,单写树枝,因为冬日无叶,只见干枯的枝桠斜斜上指,更能显出“危且竦”的味道。“竦”似乎是有意的努力地向上伸展,这就使静物有了动感。鲁迅《秋夜》写他后园的枣树的树枝,“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与此相似。而后写山石。这石是刀刃一般尖锐的“峰石”,而且或横或斜,相倚相积,像是要割碎一切从它上面经过的东西,令人感觉得不安。萧子显说鲍诗“发唱惊挺,操调险急”,不仅适宜于《拟行路难》“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那样的句子,也适宜于这种写景的开头。接着二句是远处的景物。山涧是一层又一层,从那目光所不及的远处山涧中,隐隐传来松涛的声音;山崖是一重又一重,在那不易辨认的远处山崖上,似乎积聚着好些阴云。松涛不是危险,阴云也不是可畏。但“隐”和“伏”二个动词,却是把它们写成了有意匿伏,似乎有所等待、有所窥伺的东西。也许,在鲍照心里,总觉得外界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随时在威胁着自己,才这样写。在寒冷的天气中,他也感到了外在力量的压迫。什么地方结冰了,但他不说“结”,不说“凝”,也不说“合”,却用了一个力量很强的“闭”字,好像冰要把这个世界给封闭起来。而形容四周的寒意,他也不用常见的“深”字或者“浓”字,又用了一个力量很强的“壮”字。说冰“闭”寒“壮”,是奇特的修辞,所以格外警醒。那么没有东西是逍遥自在的。连通常在诗歌里作为自由的象征来写的鸟儿,也被烈风吹得双翼倾斜,令人担心它们会从天上掉下来。
这六句写景,描绘出一个不安宁的、充满冲突的、为某一种强大的力量所压迫、钳制着的世界。无论从诗本身来看,还是从其它资料来看,当时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这样的描写,只是表现着诗人对他所生活的世界的总体感受。前面说到的鲍照对不合理社会的反抗意识,其实不用另外去找,当他以如此警觉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如此敏感地体会到外部力量的压迫,如此不安宁地描摹自然的时候,就是反映了很强的反抗意识。通常,一个缺乏自由意志的人,总是很迟钝的。
“斯志”以下转写自身。“斯志”,大约是说自己的志向吧。当初他在刘义庆门下,未受任用,便向刘义庆献诗,以显露才学。有人说他身份太低,不该随意惊扰大王,他勃然大怒道:“千载上有英才异士沈没而无闻者,安可数哉!大丈夫岂可遂蕴智能,使兰艾不辨,终日碌碌,与燕雀相随乎?”然而献诗的结果,也就是得了一个不起眼的侍郎。“逢凋严”,字面上说的是天气,又不仅只是说天气。从王府赴任,应该是车马盛众,然而他却说是“孤游”。这是因为,没有人理解自己,没有人赏识自己,人马再多,也只觉得空空漠漠,甚至会因此更觉得孤独。“孤游值曛逼”,也是一个奇特的句子。“曛”是黄昏暮色,这暮色正向人逼来,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这是说年华易逝,见日暮而自伤,也是叹息空怀壮志,不能为世所容。总之,这“逼”也是一种自我与外界的对抗状况。而后二句才是行途生活的纪实。“兼途”犹言“兼程”,赶得很急,少有下鞍憩息的机会。“半菽”,原意是指军中缺粮,士兵吃的是蔬菜与豆类各半相杂煮成的食物,这里指自己的生活待遇差。他在王府中地位很低,说“半菽”固是用典夸张,但实际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末四句称自己为见识浅短的“细人”,为生活逼迫而被人驱使奔波,并借长河水的川流不息以比喻自身漂泊不定的遭遇,抒发怀才不遇的感慨,表现寒士被压抑的痛苦和不平。
于濆是晚唐一位现实主义诗人。他写过不少关心民生疾苦、反映社会现实以及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罪行的诗篇,《里中女》就是其中的一首。
此诗是通过农家女和富家女的巨大差别为贫家女子鸣不平的。诗的前四句以池中鱼不知海水深来比喻穷乡僻壤的女子无从想象富贵人家的生活。诗的开头,富于民歌比兴色彩。诗以“池鱼”比“桑女”、“海水”比“华堂”,表明贫苦的桑下女不理解富贵人家的生活,自然而贴切。民歌往往重复咏唱。诗中“吾闻”、“不识”,重叠两次,音节流美,自然地表露出作者的同情之心。
接下来将采桑女的种种美好资质和她们的贫苦生活作对比。五、六句中“苦机桑”扣“桑下女”,“鸣杵砧”扣“华堂阴”,形成了鲜明对照,揭示了富贵人家与桑下女截然不同的生活状况。“机桑”,织布工具。“杵砧”,捣衣工具。“苦机桑”的“苦”,反映了桑下女那种“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孔雀东南飞》)的辛劳情景,然而桑下女的劳动成果,却全给富贵人家剥夺了去。“鸣杵砧”的“鸣”字,既形象地表现捣衣之声,又暗示富贵人家不养蚕,不织布,反而遍身罗绮,有做不完的衣服。这是封建社会的真实写照。晚唐时期,朝政日非,国势日微,赋敛日重,劳动人民终岁劳苦,不得温饱,而豪门贵族“缯帛如山积”(白居易《重赋》),“衔杯吐不歇”(郑遨《伤农》)。“苦机桑”与“鸣杵砧”对照,正深刻地反映了这种罪恶的社会现实。
以下是通过形象进行议论。作者以“天与双明眸,只教识蒿簪”慨叹桑下女天生一双明亮的眼睛,但因为她贫苦,只能见到野蒿制成的簪子,见不到精致的束发工具。“明”字妙,突出了桑下女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神态。“只教”,一个转折,点出劳动妇女不能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精致的工艺品,一生只见识过粗贱的饰物,显露出作者的不平之意。
接着,以“越娃”(西施)“韩娥”这两个形象的比喻,承接“双明眸”,并在“越娃”“韩娥”之上,冠以“徒惜”,惜桑下女有西施之貌,而幽处野里;有韩娥之音,而湮没无闻。“惜”而徒然,表明了作者的无限感慨与无可奈何的心情。
“珠玉不到眼”两句,从字面看,并无难解之处。“遂”字很重要,它将两个否定词“不”与“无”紧密联结起来,贯通上下文,以表明桑下女具有一颗纯洁而质朴的心,而这颗心又是“珠玉不到眼”使然的。
结尾两句,与“华堂”、“富家”照应,并与桑下女恰成对比,反映了作者对封建统治者的不满,这是全诗精神的结穴处。赵飞燕是汉成帝的皇后,受宠幸,尚豪奢。“满髻钗黄金”,“钗”作动词用,是说赵飞燕发髻上插满了黄金制成的装饰品。这些装饰品从的来源是美人“两片云,戴却数乡税”(郑遨《富贵曲》),正是从千万个“桑下女”式的劳动人民身上榨取的。这就提醒人们:统治者骄奢淫佚的生活凝聚着劳动人民的血和汗。作者不便说明当代,所以假托“赵飞燕”。这与白居易《缭绫》中“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的手法是相似的。纪昀认为,古人为诗,不废议论,只是“不着色相”而已。《里中女》就是这样。此诗意在揭露贫富悬殊的社会现实,然而这个意思,不是直言的,抽象的,概念化的,而是通过各种艺术手法和形象语言来表达的,是富于情韵的。
此诗与一般的同情贫女的诗作不同,诗中没有因为里中女贫困就对她一味地赞扬,而是指出了“珠玉不到眼,遂无奢侈心”,即里中女不是天生纯朴,富家女也不是生来尚豪奢,而是环境使然,导致他们之间不同的原因是财富对人纯洁心灵的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