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十几岁时,其父范抗在郢府(今湖北武汉附近)任职,范云随侍其侧,年长其十岁的沈约也在郢府为记室参军,一见如故,遂相友好。八年以后,沈约转至荆州(今湖北江陵附近)为征西记室参军,两人分别。这首诗当作于此时,诗题中的沈记室即沈约。史称范云八岁赋诗属文,“操笔便就”,“下笔辄成”(《梁书·范云传》),这首诗就是他早期的代表作之一。
诗的开头便以极平稳的笔调勾画出送别时静谧、安详的环境。“桂水”并非特指某一条水,只是用以形容其水的芳香。王褒《九怀》中有“桂水兮潺湲”句,王逸注云:“芳流衍溢,周四境也。”后人遂常用之,如陆云《喜霁赋》中“戢流波于桂水兮,起芳尘于沉泥。”江淹《杂体三十首》中亦有“且泛桂水潮”、“桂水日千里”等句,均非实指。范诗中用这一词渲染了送别场面的温馨。送别诗,可以写送别时的情景、场面,以及当时人的心理活动,但范云只是用一句诗轻轻带过,遂转入天明登程的想象之中。郢州与荆州,古时均属楚地,故用“楚山”代之。启程的情景是晴空万里,天朗气清。这毕竟是少年人所写的诗,所以,他笔下的离别不是凄惨悲切,而是有一股清新流丽之气贯穿于内,显得轻盈洒脱。沈约《别范安成》诗中云:“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正是这种精神的写照。不过,中国人重视朋友(为五伦之一),重视友情,朋友的离别,总难免有些许的哀愁。“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心相知。”故而下句以“秋风两乡怨”分写两地相思之怨愁,而以“秋月千里分”合写二人心灵之相通。谢庄《月赋》云:“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所写的正是地有千里之隔,明月人可共见之情。以上四句,前二句偏写景,后二句偏写情,所以转下去便偏写事。“寒枝宁共采”是对二人过去共同生活的回忆,“霜猿行独闻”则是对别后独自旅程寂寥的想象。诗中虽然没有正面写送别,但无论是偏于写景、写情或写事,都暗涉了离别。然而离别只是形体上的分隔,更重要的乃是精神上的合一。结束两句以极其肯定的语气写道:“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意”通“忆”。“扪萝”、“折桂”由上句“寒枝”引发而来,同时又暗与起句的“桂水”“楚山”相呼应。
这里牵涉到一句诗的异文。“扪萝正意我”中“正意”二字,一作“忽遗”,一作“勿遗”。“忽遗我”意思是:忽将我遗忘。前者似不符合沈约与范云间的感情,且与全诗情绪不一,后者表示的是一种希冀之情,虽然可通,但不如“正意我”所表达出的心心相印之情。另外,从范云诗的整体风格来看,也以“正意我”于文为胜。范诗的结句尤喜以彼我、今昔对写。如“迨君当歌日,及我倾樽时。”(《当对酒》)“尔拂后车尘,我事东皋粟。”(《饯谢文学离夜》)“待尔金闺北,予艺青门东。”(《答何秀才》)“海上昔自重,江上今如斯。”(《登三山》)“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别诗》)等等。而在这首诗中,也只有作“扪萝正意我”,才可与“折桂方思君”相对得最为工稳,也最能体现范云诗歌句法、结构的特色。
此诗在写法上是一句一转,但同样是“转”,如沈约的《别范安成诗》(沈德潜《古诗源》卷十二评为“句句转”),是层层递进式的转,而范云此诗则是句句回环式的转。这种回环式的结构、回环式的句法正是范云诗风的典型。所以钟嵘《诗品》曾评范云诗曰:“范诗清便宛转,如流风回雪。”正是抓住了其诗风格的整体特征。《送沈记室夜别》虽然是范云的早期作品,但也不难看出,这首诗已经奠定了范诗风格的基础。
暮春时节,庭户寂寞,粉蝶穿槛,疏雨黄昏。东风送暖,落红成阵。此情此景,令人魂销。闺中人独自含愁,已无心肠料理玉炉香烟。这首词通过春景的描写,含蓄地透露了人物内心的离别相思之情。诗人以风华之笔,运幽丽之思。全词写得清新柔美,婉转多姿。
当春光消逝落红无数的时候,人们不免产生一种怅惘的心绪。莺歌燕舞、姹紫嫣红的春光给人带来生活的欢乐和美的享受,也悄悄带走人的青春年华。这首词在暮春时节风雨花飞的背景下,抒写闺中春愁,它所蕴含的春思清韵,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意蕴。上阕写晚天疏雨、粉蝶双飞。一般地说,春天的蜂儿蝶儿,多在日间和风日丽的花树丛中穿飞。而作者笔下的双双粉蝶,偏于晚天疏雨中穿槛而飞,其点缀寂寞庭户,反衬闺中人孤独境况的用心,不言而谕,粉蝶双飞本是无意,但在有情人的心中,顿起波澜,牵动春思:她对青春幸福的向往,对爱人的期待,通过这对比鲜明的画面暗示给读者。下阕写闺中人在期待中的失望。晚天疏雨中,天气微寒,她独倚帷帐双眸含愁,任“玉炉烟断香微”。只是当帘外闲庭中东风摇荡花树,满树花飞如雨的景象才将她从痴迷中唤醒,春光匆匆归去,不禁使她销魂荡魄。
毛熙震是花间派词人,但这首词的写景状物多用白描,清丽疏淡,情味蕴藉,与“花间”秾丽香艳、镂金错彩的风格迥异。作者写的闺中人,不描摹其体态衣妆,不明言其多愁善感,除了“含愁”一句正面点明其期待与失望,再以“玉炉”一句烘托其期待已久,相思之苦,其余各句,均于景物描写中带出她的形影与神态,这正是词论家所称道的融情入景的功力。词中所摄取的双飞的粉蝶、晚天疏雨、东风花树等景物,是最富于表现暮春清韵和闺中人春愁的典型景物,将它们和谐地组合起来,使全词有了直观的画面,具有诱人的美感,情景交融,了无痕迹。前人论词的章法,讲究“短章蕴藉”,言尽意不尽。此词就是一首情景相生、含蓄蕴藉的佳作。它那情在言外的意蕴,比起痛快淋漓的表白,更具有耐人寻味的魅力。尤其篇末“东风满院花飞”一句,形象凄艳,含蕴无穷。
这首诗通过列锦的表现手法把烟村、人家、亭台、鲜花等景象排列在一起,构成一幅田园风光图,并创造出一种淡雅的意境,表达出诗人对大自然的喜爱与赞美之情。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两句是一种线状的视觉印象,“一去”做水平运动,”二三“虚指数量多,炊烟袅袅呈垂直状态,“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两句变换为点状视觉印象:亭台座座,鲜花朵朵。
诗人在这首诗中的每句安排一个量词,即“里”、“家”、“座”、“枝”,新颖有变化,也在每句中安排两三个数字:“一”字打头,“二三”“四五”和“六七”嵌于句中,“八九十”又回归句首,把一到十表示数目的十个汉字按照自然数序同小路、烟、村、亭台、鲜花编织在一起,随着诗句和画面自然排列,只用了寥寥几笔就构成一幅自然朴实而又朦胧的山村风景画,自然地融于山村的意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