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写春暮夏初鸣的动人景色:清风细雨,绿野鸣禽;而桑阴麦浪,男耕女织,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和平气象;作者摇鞭放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故吟之于诗,充满了活发清新的生活气息,令人读后悠然神往。此诗风格清丽自然,境界明朗空阔。
“高柳长涂送客吟”,诗一开篇,作者便用“高柳”两字点出鸣节为盛夏,用“长涂”和“客”点明诗人正千里游宦。浓浓郁郁的高大柳树,一排排沿着长长的路途绵延不尽,它们随风摇曳,发出丝丝柔和的低吟,仿佛正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送别这离家远行的游子。
“暗惊鸣序变鸣禽”,第二句,紧扣首句末尾的一个“吟”字,由风中的树吟写到树中的鸟鸣。诗人繁忙的公务和长途劳累使他几乎忘却了鸣序的变化更替,此鸣他目睹路旁轻摇的绿柳,耳闻翠柳柔和的低唱,心里顿鸣轻松闲静了许多,但正当诗人心灵舒展之际,突然,那茂密柳枝中传出的几声鸟鸣舔破了树的吟唱,直钻入心底。诗人愣住了,他发现鸟儿已不同于以前的鸣叫,它比以前啼鸣得更加婉转、更加动听,他惊讶为什么一直未听见这鸟儿的啼叫。这里“暗惊”两字,真切生动地表现出诗人由忙碌的人世进入纯净的自然鸣那种惊讶的心理,这其中既有喜悦之情,也有惊惧之意,他惊惧在繁忙的公务缠绕下自己感觉的麻木和迟顿。“暗惊”一句,出自谢灵运 《登池上楼》的千古名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但却点化得自然贴切,没有丝毫痕迹,可见诗人写作技巧的熟练。
“清风破暑连三日,好雨依鸣抵万金”两句,诗人通过对“风”和“雨”的描写突出了旅途气候的宜人。凉爽的清风连吹三日,吹散了逼人的暑热,落雨依鸣,纷纷降落,价值万金,给整个大地带来了一片清新。诗人置身这凉爽的天气,沐浴着清风好雨,内心无比的自由舒畅,他情不自禁地向远方望去,“远岭抱枝围野色”,只见远处山岭怀抱着苍翠的树枝,呈现出一幅野趣横生的画面。这里,一个“抱”字,用得极为巧妙,它十分生动地形象描绘出了山岭与树枝那亲密和谐的神态,也由此而流露出诗人自身心灵的闲静和谐,表现出他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亲密无间的境界。远处的山岭树枝是那样的和谐亲切,对于诗人身边的景色,于是,诗人把目光从远岭拉回身旁,由远及近。“行云随马弄轻阴”,只见天空中飘浮的云彩静悄悄地投影下片片清阴,这行云是如此的玩皮可爱,她跟随着马儿不停地与人嬉戏,游玩。这里的一个“弄”字,出自张先《天仙子》中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作者用于此,给本无生命的行云赋予了无限活力,在作者的笔下,行云宛如一位天真玩皮的姑娘在耍弄着轻阴。“随马” 两字,感受细腻真切,它紧承“抱”字,又描绘出了“行云”与自己的亲切和谐、相依相伴。
“摇鞭喜入肥城界”,诗人信马挥鞭,体味着人与自然这神奇的和谐,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传的喜悦,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山东肥城。这里,一个“喜”字,把高柳的低吟、鸣禽的啁啾、清风好雨的宜人、远岭抱枝的和谐、以及行云随马的亲切,都浓缩、融化、积淀为了作者内心的喜悦,从而也使前面的一切景物更深一层。
最后一句,“桑柘阴浓麦浪深”,作者又在前面自然景色的基础上,展示出一幅田园风光。桑林茂密,树阴浓浓,辽阔的麦田麦浪滚滚,这真是一幅迷人的农家乐。
此诗形象地刻画出作者悠然自得的神态,结末描绘了一幅桑浓麦深的丰收的图画;全诗层次鲜明,颇有意境;巧妙化用他人诗句,自然流畅。
此诗前两句描绘出一幅诗人百无聊赖、岁晚迟暮的心境,直逼出“寂寞”二字,为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作铺垫。颔联是写七兄的寂寞无聊,诗人由自己的寂寞,推及到七兄,表现了对七兄的体贴和关怀。颈联想象七兄出使路上的情景:水陆兼程,日夜赶路,凄寒孤独。思虑七兄,慰问舟车之苦,正体现了诗人对七兄的深情。尾联借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之典,写出了对七兄的叮嘱,表现了对七兄的无限关切之情,语淡而情深。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律诗起句尤难,“或对景兴起,或比起,或引事起,或就题起。要突兀高远,如狂风卷浪,势欲滔天。”(杨载《诗法家数·律诗要法》)但作者却只从眼前心境说起,淡到几乎漫不经意:“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余。”既非兴比,又非引事,甚至未点题,更谈不上“突兀高远”,发唱惊挺了。但“无事”加之“蹉跎”,自能写出百无聊赖的心境,“岁月余”三字除写时令(岁晚),还兼带些迟暮之感。两句直逼出“寂寞”二字,对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也算得是很好的导入。
颔联点出“寂寞”,却又不是在说自家了。“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不道自家寂寞清苦,反从七兄方面作想,为他的寂寞而耽忧,是何等体贴,何等多情呢。其实,自己的寂寞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这里写法又是推己及人,情味隽永。对于前一联,承接自然,同时仍是漫不经意,连对仗都不讲求,可谓不事雕琢,“不求深远”。诗写至此,很象一篇五古的开头,其徐缓的节奏,固然有助于渲染寂寞无聊的气氛,以传相思深情。但对律诗来说,毕竟篇幅及半,进一步发展诗情的余地不多。
颈联一出,上述担心似乎是完全不必要的。高仲武赞云:“如‘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盖五言之佳境也。”这两句想象七兄行程,上句写水程,水“远”舟“浮”,亦即“孤帆远影碧空尽”也,当是作者回忆或想象中目送七兄征帆的情景。汉代曾以“蓬莱”(神山,传说仙府秘籍多藏于此)譬“芸阁”,故此称七兄所乘舟为“仙棹”,这样写来,景中又含一层向往之情。下句写陆程,写“星”曰“寒”,则兼有披星戴月、旅途苦辛等意;“使车”惟“寒星”相伴,更形其寂寞,惹人思念。以“寒星”、“远水”来概述旅途风光,写景简淡而意象高远。由于前四句全是情语,难免会有空疏之感,此联则入景,恰好补救。其对仗天然工致,既能与前文协调,又能以格律相约制,使全篇给人散而不散的感觉。所以二句之妙,又不止境佳而已。
从乌程出发,沿江溯行,须经过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雷池一称大雷。刘宋文帝元嘉十六年秋,诗人鲍照受临川王征召,由建业赴江州途经此地,写下了著名的《登大雷岸与妹书》。照妹鲍令晖是女诗人,兄妹有共同的文学爱好,所以他特将旅途所经所见山川风物精心描绘给她,兼有告慰远思之意。
此诗结尾几乎是信手拈来这个典故,而使诗意大大丰富。“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由于这样的“提示”,便使读者从蹉跎岁余、远水仙棹、寒星使车的吟咏联想到那名篇中关于岁暮旅途的描写:“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登大雷岸与妹书》)从而,更能具体深切地体会到“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的淡语中,原来包含深厚的骨肉关切之情。女诗人以令晖自况,借大雷岸作书事,寄兄妹相思之情,用典既精切又自然。
“莫忘寄书”的告语,形出己之不能忘情;盼寄书言“几行”,意重而言轻。凡此种种,都使这个结尾既富于含蕴,又保持开篇就有的不刻意求深、“于有意无意得之”的风韵。
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人道横江好,侬道横江恶。”开首两句,语言自然流畅,朴实无华,充满地方色彩。“侬”为吴人自称。“人道”、“侬道”,纯用口语,生活气息浓烈。一抑一扬,感情真率,语言对称,富有民间文学本色。横江,即横江浦,在今安徽和县东南,位于长江西北岸,与东南岸的采石矶相对,形势险要。从横江浦观看长江江面,有时风平浪静,景色宜人,所谓“人道横江好”;然而,有时则风急浪高,“横江欲渡风波恶”,“如此风波不可行”,惊险可怖,所以“侬道横江恶”,引出下面两句奇语。
“猛风吹倒天门山”,“吹倒山”,这是民歌惯用的夸张手法。天门山由东、西两梁山组成。西梁山位于和县以南,东梁山又名博望山,位于当涂县西南,“两山石状飚岩,东西相向,横夹大江,对峙如门”(《江南通志》),形势十分险要。“猛风吹倒”,诗人描摹大风吹得凶猛:狂飚怒吼,呼啸而过,仿佛要刮倒天门山。
紧接一句,顺水推舟,形容猛风掀起洪涛巨浪的雄奇情景:“白浪高于瓦官阁。”猛烈的暴风掀起洪涛巨浪,激起雪白的浪花,从高处远远望去,“白浪如山那可渡?”“涛似连山喷雪来”。沿着天门山长江江面,排山倒海般奔腾而去,洪流浪峰,一浪高一浪,仿佛高过南京城外江边上的瓦官阁。诗中以“瓦官阁”收束结句,是画龙点睛的传神之笔。瓦官阁即瓦棺寺,又名升元阁,故址“在建康府城西隅。前瞰江面,后据重冈……乃梁朝故物,高二百四十尺”(《方舆胜览》)。它在诗中好比一座航标,指示方向、位置、高度,诗人在想象中站在高处,从天门山这一角度纵目遥望,仿佛隐约可见。巨浪滔滔,一泻千里,向着瓦官阁铺天盖地奔去,那汹涌雄奇的白浪高高腾起,似乎比瓦官阁还要高,真是蔚为壮观。诗人描绘大风大浪的夸张手法,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猛风吹倒天门山”,显然是大胆夸张,然而,从摹状山势的险峻与风力的猛烈情景看,可以说是写得活龙活现,令人感到可信而不觉得虚妄离奇。“白浪高于瓦官阁”,粗看仿佛不似,但从近大远小的透视规律上看,站在高处远望,白浪好象高过远处的瓦官阁了。这样的夸张,合乎情理而不显得生硬造作。
“海潮南去过浔阳,牛渚由来险马当。”长江在安徽地界变为南北走向,所以“海潮”不是西去,而是南去。浔阳,即江西九江市,“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白居易的《琵琶行》所写的,就是这里。牛渚,即采石,历来以地势险峻而闻名,可以用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来形容,其险峻远远胜过马当这个地方。马当,江西彭泽县西北四十里,山形似马横枕大江而得名。“横江欲渡风波恶,一水牵愁万里长。”这两句看似写渡江之险,实则写北上报国之路难行,“风波恶”,是指世事险恶,人心难测,所以才会有一个“愁”字了得。当时诗人避祸江南,也可以说报国无门,这里还没有以酒浇愁,这愁中还存在某种幻想,不似《月下独酌》其四所写的那样“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二十个字中用了三个“愁”字,而且愁到最后,连愁都不来了。
“横江西望阻西秦,汉水东连一作楚水东流扬子津。”长江天堑阻隔了李白北上的路途,只能在站在横江向西望了,长江由东西走向变为南北走向,所以用西望,而不是北望。西秦,指唐朝长安所在的地方,李白念念不忘报君恩。汉水,即长江水,东流到扬子津,古地名,实际上是扬子江畔的渡口。长江到江苏地界,俗称扬子江。李白想由此北上,但“白浪如山那可渡”,正赶上那天狂风大浪,白浪如山,根本无法渡船过江。古代人过江可没有现在方便,无论坐火车或汽车,从长江大桥几分钟就可以完全过江,古代长江上没有一座桥,过江主要是船,那时的船一般都是木头做的,根本架不住淘天的白浪,可以说一不小心就可能船翻人亡。所以在风大的日子,船一般是不过江的。“狂风愁杀峭帆人。”从这句来看,当时的船不仅有橹,还有帆,开船的也不只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摇橹,一个挂帆。从诗句来看,狂风让人愁不是李白,而是开船的人,因为不能开船渡人,他们的生活费也没有着落了,那一家人大小日子也没法过。这里实写开船人愁,而真正愁的是李白。他要北上,究竟为何事,六首词都没有交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白不想久居江南,远离唐朝政治中心——长安。
“海神来过恶风回,浪打天门石壁开”,“海神”,指海潮,这里刚刚涨潮,潮还没退,狂风又来了,浪打在天门石壁上,似乎打开了天门的大门。天门,即天门山。“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浙江八月”一词很令人费解,诗写的是江东,写到浙江去的原因,实际上不过是用浙江潮来说明横江浪涛之大。宋代的苏轼苏这样写浙江潮:“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鲲鹏水击三千里,组练长驱十万夫。红旗青盖互明灭,黑沙白浪相吞屠。”农历八月是浙江潮最为壮观的时候,那凶险的程度非比寻常,而横江潮后之浪可与浙江潮相匹敌。可见李白是见过浙江潮的,随手捡来,不着痕迹。最后一句“涛似连山喷雪来”来形容风起涛涌的凶险。
“横江馆前津吏迎,向余东指海云生。”横江驿馆面前渡口的官吏来送,可见那时的津渡是公家渡口,津吏长期生活在当地的渡口,对这里的气候变化了如指掌,他遇到李白后,伸出手臂,用手指一指东边,说:“你看,海云出现了。”意思说,马上海潮就要来了,渡船不能渡人了。接着问到“郎今欲渡缘何事?”,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大人您今天渡船北方有什么事呀?”有人根据“郎”这个字,认为李白在横江渡时还是一个年轻人,因为年轻的男子才叫“郎”,但实际上,这“郎”显然不是指人的年纪。“郎”在古代有五种含义:一是地名,春秋鲁邑;二是官名,战国开始设置,秦汉以后遂为朝廷官吏通称;三是指少年男子之通称;四是指女子对情人的昵称;五是姓氏。诗中的“郎”可以用解释为第二种,即郎官之意,比如《史记·司马相如传》:“赋奏,天子以为郎”,又比如《汉书·明帝纪》:“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李白曾在宫中呆了三年,大大小小也算一个官,但这儿离京城有好几千公里,一个渡口的小吏能够知道他在京城做官,可能是因为李白身上穿着唐玄宗赠给他的宫锦袍,人家一看,当然知道他就是一个官了。还没等李白回答,那人就说:“如此风波不可行!”意思是:不管有什么事,是大事或小事,反正今天是行不得了,因为很快就要风起浪涌了。
“月晕天风雾不开,海鲸东蹙百一作众川回。惊波一起三山动,公无渡河归去来。”这四句诗不仅写长江浪涛之大,“海鲸”是形容浪涛的,而且江面上起了大雾,那就更不能行了。
六首诗中处处流露出李白北上的急切和恶劣天气下不可渡口北上的惆怅与焦虑。诗人以浪漫主义的彩笔,驰骋丰富奇伟的想象,创造出雄伟壮阔的境界,读来使人精神振奋,胸襟开阔。语言也像民歌般自然流畅,明白如话。
这是一首典型的咏物抒怀之作,明写离群孤雁,实写与其同病相怜的自己。
大雁不善于单独生活,离群往往是迫不得已,所以那些落单的大雁容易让人心生怜悯之情。纳兰此时就像一只“霜冷离鸿惊失伴”的孤雁,当他在满地秋霜中抬头看见那只拼命南飞、声声哀啼的大雁时,忍不住喃喃自语:“你可知这地上有个人与你同病相怜啊!”他想要把满怀愁绪用书信寄出,但“愁多书屡易”,他发现愁绪太多且变幻不定,屡屡修改增删,这封信便迟迟写不下来,于是只能对着烛光暗自垂汨,即“双泪落灯前”。越是纷乱,就越想拆解清楚。所以陷入情绪困扰中的人容易追思往事,纳兰提醒自己“莫对月明思往事”,那只会让人衣带渐宽,形影憔悴。可是这样的提醒往往是苍白的。一个人最难明白、也最难管住的莫过于自己的心。
“无端嘹唳一声传。”云中忽然传来一声孤雁哀鸣,抬头望去,那孤单的影子在初秋的寒风之中缥缈远去。末尾“西风吹只影,刚是早秋天”和上阕里“同病相怜”二句已将天上孤雁与地上旅人合二为一,所以,这孤单的“只影”既是雁,也是人,一语双关,给人留下了广阔的联想空间。
全词突出了人雁合一,情景合一,雁之孤影与人之孤独,交织浑融的意境;抒发了孤寂幽独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