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杜甫写景中的佳作。全诗层次鲜明,结构严谨,更为惊奇的是此诗部分所写只见顿挫而不见沉郁。此诗描写的是农家风光,盛夏作者在农舍邀请李炎畅饮。
“远林”与下文“僻近”相互呼应,说明此处离闹市甚远,幽远深静。并点明李公来游的原因是为了贪凉。此处虽是贫居,但“淳朴”,有“浊醪”,有美景,有乐音,杜甫极力邀请客人留下饮酒,有挽留之意。“隔屋唤西家,借问有酒否。”这里写的比较有意思,作者居住此地,知此处有酒,实有“故弄玄虚”之感。下句“墙头过浊醪,展席俯长流。”酒从墙头过,展席畅饮美酒,与上句结合,也展现了杜甫少有的浪漫之意。前句很有意思。一来显得是贫居,墙低,故酒可以打墙头递过来;二来也显得邻家的淳朴,为了顾全主人家的面子,不让贵客知道酒是借来的,所以不打从大门而打从墙头偷偷地送过来。杜甫之憎富人,爱穷人,是有他的生活体验作基础的。
杜诗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特点,而“清风左右至,客意已惊秋。”而真正让我们惊得恰恰是“惊”字,秋好像人一样知道了客人的意愿,刮起了习习清风,可谓顿挫到了极致。下两句用对偶句描写了林间鸟儿斗架、蝉鸣,为下句铺垫。“苦道此物聒,孰谓吾庐幽。”这两句是说:我不禁“苦恼”的埋怨道这些东西吵闹,谁说我的草庐幽静呢?杜甫此时的苦恼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苦恼”,而是假意的苦恼,这中“苦恼”正是作者得意之处。最后四句是说:因为村野僻远,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来款待客人,只好将此问美好的景色充作留客之物。西家的酒,也许没有了,不能不更想个办法,总之委屈不了你。从这里也显示了杜甫的淳朴、豪爽。
此诗开头,“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是写侠客出发时的天气。“鸿都门”,点明出行的地点。此时彤云密布。这“阴云”,是自然景色。天昏地暗,前路未卜,为侠客的行侠描述出一个恶劣环境。同时,也隐约地渲染出侠客的义无反顾、知难而进的坚毅性格。这“阴云”,又是侠客心境的写照。世路艰辛,郁悒萦怀;世事不平,义愤填膺。心情自然是苦涩沉甸。这就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缘由。诗一开始便以阴云般浓厚的艺术气氛。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宝剑是侠客的武器,是侠客的伴侣,正可用它衬托侠客的形象。诗的上一句是用比喻说明剑的锋利。晚唐诗人沈彬《都门送行》中“一条灞水清如剑”,是以剑喻水,由剑的寒光来写水的清沏。而此诗却以水喻剑,由水的清沏来写剑的寒光。二诗异曲同工,均具神似之妙。相传春秋时,越王允常聘用冶工欧冶子铸造五把名剑,一曰“纯钩”(一作“纯钧”)。其剑“光乎如屈阳之华,沈沈如芙蓉始生于湖,观其文如列星之行,观其光如水溢于塘”(见东汉赵晔《吴越春秋》)。《越绝书》亦云:“太阿剑色,视之如秋水”。后来许多诗人皆以水比剑。诗中侠客所持之剑,竟同“纯钩”“太阿”一般,寒光如水,锋芒逼人。诗的下一句是从剑身看剑的锋芒。侠客剑上沾染着的“微红”,正是仇敌的“馀血”。以此剑出手刃敌,干净利落、痛快淋漓。由此可见宝剑之锐不可挡。诗人正面写剑,却侧面显示了侠客行侠的结果。诗中不提侠客,只言宝剑。实际上,正是通过写宝剑的锋利,展现出仗剑游侠的英姿壮采。
结尾二句“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由侠客胯下的飞马来交代游侠的行迹。“白马金羁侠少年”(《古乐府》),马亦是侠客的伴侣,可用马来衬托侠客的形象。诗中的白马与黑夜形成了反差,飞奔的白马为漫漫的黑夜带来了一点亮色。而频频的马叫声,又打破了寒夜的寂静,使夜幕下的大地有了活力。诗人从视觉到听觉,描绘出清冷孤寂的环境,渲染出一股旅途萧瑟的气氛,反衬出侠客于天寒地冻之中英勇奋进的雄姿。侠客自洛阳出发,三更时分到达霸陵。诗以描写霸陵的雪夜风光作结,这既照应了开头阴云蔽城的天气,首尾相应,清楚交代出侠客的行踪。
同时,诗中也蕴含着深刻的寓意。汉文帝为西汉时代“文景之治”的盛世明君。侠客由阴云遮天的洛京到达白雪铺地的霸陵,十分巧妙地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目的。诗人所寄寓的无限感叹和不尽之意自在言外。可以看出,温庭筠终身坎坷,不为世用,他在对可钦可敬的侠士精神的赞美中,自有一种抱负不得施展的感慨。这首诗写得风骨遒劲,豪迈警奇,与温诗的秾艳纤细之作,大相径庭,正显示出诗人丰富的艺术个性和多样化的艺术风格。
王沂孙在咏物词上有较为独到之感觉。《扫花游·秋声》是从欧阳修《秋声赋》中转换而来。周颐《蕙风词话》中首评论其为:“以性灵语咏物,以沉著之笔达出。” 这首词有很新颖之处,无论在咏物赋情,还是在布局构思上。在词中表达了一种倦旅思归、欲归不能、老病缠身的难言之痛、亡国之恨和身世之悲。
欧阳修在《秋声赋》云“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发端三句即由此化来。“商飙乍发,渐淅淅初闻,萧萧还住。”写秋风乍起,秋声随作的声势。古代用五音和方位配春夏秋冬四时,商声主西方属秋,秋风故云商飙。概括了欧阳修洋洋洒洒几十字所作的描写。“乍发、渐、初闻、还住”一系列动作,将秋声散在的听觉形象写得起伏宛然、张弛有致,将秋风秋声写得姿态卓立、声势宛然。“顿惊倦旅”,写词人闻秋声感羁旅之苦,词人的境遇较为凄惨。“顿惊”与“乍发”呼应,将秋声与情怀拍合一处。笔势转折。秋声是人惊起时所闻,倦旅之怀是闻秋声所发。咏秋声意在于其情,故意境顿深。“惊”字承前之秋声,熔铸行旅之梦被打断的缘起与惊醒后的神态;启后之倦旅,它又是对秋声触目惊心的心态。“背青灯吊影”,写词人身受漂泊不定、孤寂不堪的羁旅之苦,和一种凄凉的心境:形单影只,独影孤灯,本已情伤。灯影的幽冷摇曳动荡不定,秋声相和。使人倦旅之心顿生,只好借赋咏,抒发心中愁绪。
下面由心情又转写秋声。“断续无凭”这里则写有意追寻秋声。“试立荒庭听取。”一句以“听取”的方式追寻时断时续终于悄然无息的秋声,通过客舍到荒庭的转换,为从听觉转至视觉作了巧妙而又自然的过渡。以下秋声已住,无处追寻,仿佛秋声留下的足迹。“无凭”是感觉,“但有”是视觉,树叶落后更觉峥嵘。在秋声中徒增冷寂和凋零。此段写法独到,即见无处寻声,却有迹可见的水尽云生,在凝重质实中见出清刚流转。
上片秋声是所闻、所感、所见。“迢递归梦阻”是上片“顿惊倦旅”的进一步铺陈。“归梦”为秋声所断,在“倦旅”中,思乡之情段段。“归梦阻”之“阻”,一表归梦为秋声所断,二表时间渺渺,空间遥遥,梦醒后也有家难归。有家不能归,是为不幸,归梦都难成,又何幸焉。客居的孤寂中闻秋声且见落叶飘零之形色,愈益感发他老病交加的凄楚,比之倦旅之情,悲苦过之矣。“阻”所隐含的秋声惊梦,“老耳难禁”暗示的凄楚秋声,均处处遥遥切合题旨,含蓄而曲折,想象较为丰裕自如。
既然归期遥遥,就只有异乡的秋夜遥想故乡,自我慰藉,词人在秋声中展开对故乡的想象:孤雁唳鸣,寒蛩哀吟,雨打芭蕉,透露出凄惶孤寂的意味。比之异乡所闻秋声,愁苦交织,令人肠断心碎。思乡或归家能解脱愁怀,岂料客居愁,归家更愁。“避无处”,这愁又是与秋声相感发的,秋声无处不在,此愁也无有已时,这是秋声所感发的愁怀的第三层曲折。将秋声与愁怀推至悲苦不堪的极致,笔致极为拙重含蓄。“这闲愁,夜深尤苦”,愁而曰“闲”,是以轻淡之笔写郁结之情。绾合种种愁思一处,在夜深人静、无可诉说的背景之中,显得格外“尤苦”。
在此曲中,作者托情于燕,抒历史兴亡之叹。燕子有飞迁的习性,秋天飞往南方,春暖花开时再返回北方。作者用燕子的来去喻示时间的流逝,又赋予燕子以人的视角。
接着写燕子喃喃细语,忙碌争飞,似乎在寻找王谢繁华旧迹,诉说人间兴亡之事,实际上是移情于燕子,将燕子的本能活动赋予人的主观意识。在只有“巷陌乌衣夕照斜”的无奈失望中,作者更是借燕子的口吻直接诉说历史兴亡的慨叹。全曲紧扣咏燕来怀古,继承了古人却又不拘泥、重复,立意新颖。尤其是移情手法的运用,使此曲更具婉转、曲折之妙。
“兴,多见些:亡,都尽说”是一个对偶句,依旧借助燕子的视角慨叹历史,文学上将这种手法称作“移情”,即将人的主观感受转移到某样事物上,使人物合一,强化情感的表达。不管历史如何变迁,兴亡往事最终都付与评说,人世喧嚣也都归于“喃喃”之语。曲的结尾很有一种有淡世事的超然之感。
全诗一二句叙写作者乘车在下山的路中穿行,回头看抛在身后的峰峦已入莽苍。三四句写诗人还沉浸在对莫干山盘旋陡峭的山势的回味之中时,回程的路不知不觉地走完了。
“翻身复进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这是写毛泽东乘车归途回望莫干山。翻身跳进汽车里,回头看大大小小的山峰,已隐人到迷茫不清的草色中。诗人和随同人员,由莫干山的主峰塔山下来,很快地上了汽车,这时汽车已经发动。“翻身复进”即转身跃入,表现了乘车人动作敏捷,状写了上车的动作快而有力,说明心情欢愉,游兴未尽,不但体力未减,而且有所增强。杜甫《哀江头》有:“翻身向天仰射去,一笑正坠双飞翼。”毛泽东将手稿中的“复入”改为“复进”,避免与下旬中的“入”字重复。诗人将可坐七人的轿车称为“七人房”,通俗而幽默。“翻身复进七人房”一句,揭示了诗人动作轻快、心情欢愉的情状。“回首峰峦入莽苍”,轿车急驰,回头看时,莫干山的峰峦已进入苍茫的野色之中,越来越辨认不清了,形象而真切。从乘车下山,到“回首峰峦入莽苍”,对时空转换与行车速度,诗人只用“回首”二字,刻画出对名山胜境未了的兴致。诗人用“峰峦”来代指莫干山,很恰当。“莽苍”,古人多用于迷濛不清、空旷无际的田野之色,诗人用于山色也很贴切。因为那里“百道泉源飞瀑布”,青竹野树翠无边,云生雾绕,远远望去,只能是迷茫一片,同广阔无边的田野浑然一体。
次句接写下山途中,车窗外的青峰翠峦随窗内视点的飞速移动和空间角度的不断变化,由大而小,由近而远,由高而低,以至于迷迷蒙蒙,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这一句采用的是兼语句式,“峰峦”既是“回首”的宾语,又兼“入苍莽”的主语。北宋陈抟《归隐》诗曰:“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写的是梦境。“回首峰峦入莽苍”与“回首青山入梦频”句式相近,却写的是实景。“回首”照应开头的“翻身”,表现出诗人对名山胜境的顾眄留恋和未了的兴致。“峰峦入莽苍”与“山色有无中”(唐王维《汉江临泛》)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入”字,将静态的景物动态化,极为传神。
莫干山与杭州城的空间直距近百里,以路程计,当不止此数,行车决非片刻能到。但诗的艺术时空,可以“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晋陆机《文赋》)。如果说“回首”句是以急速变化的空间景象表现飞逝而去的时间意象的话,那么结尾两句则是采用时空变形的艺术手段,化时辰为瞬间,缩百里为咫尺,写出独特的审美感受。
“四十八盘”显示的是峰回路转、弯曲盘旋的空间意象,“才走过”却有着急遽发展的时间节奏。上一句的那个“入”字表现为一个过程,“入莽苍”当在车离山道之后。而“回首”则是一路不断地向后瞻望,全神贯注地目送“峰峦”远去。待到山色终于融入一片苍莽之中,这时转过脸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轿车已履平地,这便是“才走过”云云的心理依据。从山上到山下,诗人感觉到的只是顷刻间的一驰而过,于是原有的空间被极大地压缩了。作者的《七律·登庐山》的开头两句“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在展现雄伟壮阔的空间景象的同时,着一时间速率极快的“跃”字,一下子将庐山上下的空间距离缩小,生动地表现出诗人的豪情。“四十八盘才走过”的“走”字,是飞奔之意,与“跃”字有相同的艺术功能,又和下一句的“风驰”同义。而结尾句如果没有“风驰”二字过渡,就会使人产生莫干山下即“钱塘”的错觉。其实“四十八盘”只是归程的一小段,离杭州尚有百里之遥,但作者却以风驰电掣、其疾如飞的车轮转动,形象地表现了时光的高速,压缩了出发点与目的地之间巨大的空间距离。“已”回应上句的“才”,构成两句间的顺承关系。“又”则点明“到钱塘”并非初次,暗示了由杭州去莫干山,再由莫干山返回杭州的来去行踪,具有极强的概括力。
这首诗主要的艺术特色:风格轻快。体现在归途人的心情与动作的轻快上。上汽车的动作“翻身跃入”,体轻敏捷,干净利落,“跃”字传神,显得老当益壮,非常活跃。在回首山色时,看到的是“入莽苍”,反衬出汽车远离莫干山以及行驶之快,一个“又”字,更加突出车速之快,又表现了作者心情的轻快。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走过“千里”之程,诗人完全沉浸在轻松快乐之中,显得轻舟的神速。两者都体现了一个“快”字,表现的是一个“松”的心境。所不同的是,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水上;一个坐车,一个乘船;一个“回首”,一个“旁观”。
全诗即景抒情,诗句轻快,语言明白如话,诗趣意兴盎然。诗人此次游兴极好,心境闲适,以致慨叹时光走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