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写于诗人三十七岁以前。清江曲是苏庠泛舟清江所作。诗人一生主要过着遁迹江湖的隐居生活,这首诗便以其自得其乐的心情,描绘了啸傲江湖、放任自适的闲逸生活。清江,泛指诗人居处附近的一条清澈江河。
前六句所写,既是诗人隐逸生活的一日,又是长年生活的缩影。一二句写观赏。诗人生活在江河边,触目之景,最多的是水鸟:鸀常常嬉戏在塘水中,不过一有动静,便双双惊起,飞离水面;倒是偶居不离的鸳鸯,在那菰蒲深处,“相对浴红衣”,可以不受外界“骚扰”。长时间地观赏这些可爱而有灵性的水鸟,诗人感到有趣,感到欣喜。三、四句写归来。徜徉在“清江”之上,其乐无穷,诗人流连忘返,待回来时,往往天色已晚。桨划到白苹盛开的岸边,他向岸上望去,只见岸上挺立着丛丛芦苇。雪白的芦花连成一片,好像是给两岸铺上了一层皑皑的浓霜。情景如画,诗人心旷神怡。五、六句写系舟。将一叶扁舟系在岸边林荫下,上得岸来,迎面一阵萧萧秋风,吹起了诗人两鬓花白头发。如平镜的水面上起了一阵涟漪,诗人心田也掠过一个念头:对那些热衷于用世的人来说,这种江湖隐逸生活太平淡乏味了,不过,他却觉得其中有无限的清情趣。因此最末两句,诗人表明自己的志趣。“万事不理”,指不问人事,不与世事。观其一生出处,这里有着诗人与现实不合作的意味在内。“弄明月”,指赏玩月色。诗人声称:我就喜爱这种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生活,万事都不必、也不愿去理会,每日除了醒复醉、醉复醒外,便是“长占烟波弄明月”,小楫轻舟,永远占据在烟波江上,优哉游哉地观赏风景,玩赏月色,这是十分舒心惬意的。
这首诗,以属玉、鸳鸯、菰蒲、白苹、芦花、扁舟、林樾等景物,创造出一种幽美清新的江湖世界,活动在其间的诗人,又是一位孤高出尘、自由不羁的隐逸者,因此,全诗给人以一种脱尽尘世烟火的感觉,而使苏轼大为赞赏:“此篇若置太白集中,谁复疑其非也?”(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引)认为可与李白诗媲美。其与李白诗相似处有二:寄情山水、纵酒行乐、萧散洒脱的不群风致相似;随兴挥洒、辞气夸张、清新自然的飘逸风神相似。
此诗两章,脉络极清楚,每章的前二句极写卿大夫的服饰之威和对故旧的侮慢之态;后二句则通过自问自答,表现了原为友人的那位先生的怨愤不平的情绪,而诗句的语气显得“怨而不怒”,很能体现“温柔敦厚”的诗教。
此诗一开头,描述了卿大夫的服饰,可见,这位卿大夫是一位政治新秀,刚刚步入了从政的圈子。但他很不低调,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一种强烈的优越感立马就显出来了:“自我人居居。”活画出衣服傲慢无礼的神情。但他的故旧老友,虽然没有他的官阶高,但一点也不气馁,显示出很强的个性。
从结构上来看,此诗显得十分简单,艺术上也没有太多的特色,比较明显的也就是反复吟咏、反复唱叹、回环往复的手法。这种手法实际上在《诗经》中已相当普遍,有着民歌民谣的风味,从这也正说明了《诗经》与民歌之间的密切关系。
此外,该诗中所用的设问和作答的形式,在《诗经》中也时而可见。这种修辞方法作为讽刺或表现一种强烈的情绪是很合适的。
李商隐《无题》,不论有无寄托,都写男女相思,唯独这首例外。纪晓岚认为:“此是佚去原题,而编录者题以《无题》,非他寓言之类。”此说有一定道理。
大中二年(848)秋,诗人留滞巴蜀,无所事事;秋灯夜雨,客旅孤愁。兼之妻问归期,故思家忆归之情不能自己,遂于“夜雨寄北”之后,沿江东下。按归程本应直达荆南(江陵),然后陆发北上。可是宦海浮沉,一事无成,不甘就此罢休,于是想到湖南观察使幕府一游,便在武昌停桡。然事终不谐,又只好返棹武昌。此诗即作于武昌,抒写宦途风波、政治失意及思归不得的忧愤。
首句赋而兼比。一方面实写自巴蜀买舟东下的情景,又以之比宦途的风浪险恶,说自己象一叶扁舟在风波中颠簸无靠。由儒家思想薰陶的封建知识分子,其心态是达则兼济天下,扬眉吐气,很少想念家室;而当在外困顿失意、穷途末路之时,对家庭骨肉、亲情的温暖,又倍觉可贵。“万里风波一叶舟” 正是这种宦海苍茫、回归不得的心境下的喻象的外化,感慨深沉而出语自然浑成。二句写出了“忆归之心,愈欲撇开,愈加萦系”(姚培谦笺)的矛盾心理。“初罢 ”,刚刚罢休、丢开。“夷犹”即“犹豫”。全句说才把忆归的心事丢开,决定在武昌稍事停留,一下子又犹豫起来,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中。诗人对妻子一往情深,诗集中不少寄妻赠内诗流露出为仕为家不能两顾的矛盾和痛苦。稍后所作《荆门西下》云“人生岂得轻离别”、“蕙兰蹊径失佳期”,即同一意绪。
三、四句承“忆归”,申足所以“夷犹”之意,并伏下末句“思乡”。“碧江”指长江,用“碧”既为江水设色,又同四句“黄更”相对。“地没”一词,历来视为难解。《说文段注》“没老,全入于水,故引申之义训‘尽’。”那么“地没”即“地尽”,指远处水天相接烟波微茫之处,极引游子眺远思归之情。“元”通“原 ”。这一联说,悠长的江水本来一直牵引着我的归心,无奈宦海浮沉,只好在黄更矶边停了下来,矛盾的心境,抒写得曲折动人。
五、六承二句“罢”,申足所以暂时“罢归”之意,并逗下“怀古”。诗人滞留荆巴、一事无成,而怀想古人在荆巴的有成之士,亦思振起,庶不愧于古人。这就是为什么诗人思乡之情如此深切而竟中途停留的深层原因。埋茔阆中的张飞,当年在当阳长阪“据水断后,瞋目横矛”,何等英雄,虽然后来为部将所杀,总算是“冤魂报主”。西晋的王浚小字阿童,曾在荆门对过之西塞山燃炬烧融孙吴的千寻铁锁,建立了不朽功勋,其行义之高尚更如霜气之横贯秋空。《唐音癸签》卷二十四:“六朝人诗用‘镇’字,唐诗尤多……盖有‘常’之义。约略用之代‘常’字,令声俊耳。”故“镇横秋”即“常横秋”之意。七八句自警策:人生不能长此碌碌无为,一下“思乡”,一下“怀古”,这不是令己白头速老吗?七句“岂得”,反躬自问,末句申足前意,说明“无谓”的具体含义在“思乡”,在“怀古”:长期为这种感情所困忧,又怎么能振作精神于一番事业呢?由于七八句诗意的拗折,故感慨的最大张力在七句,百八句才显其沉著深厚。
这篇文章时作者为同时代的锦衣卫经历沈炼诗文集所作的一篇序言。文章始论沈炼的生平大节,次论沈炼诗文集的由来及写作主旨。论生平大节,盛称沈炼忧国忧民,敢于抗颜直谏,疏攻权臣,而获罪流徙塞外,“累然携妻子,出家塞上”,不以个人得失为怀,而“以其所忧郁发之于诗歌文章,以泄其怀”,感慨“若君者,非古之志士之遗乎哉”。论其诗文主旨,指出其与诗骚同义,“足以寒贼臣之胆,而跃塞垣战士之马,而作之忾也”。写至感情激越处,不禁一唱而三叹,感慨涕零之状如跃纸上,而呈现出强烈的效果。
茅坤的这篇序文以大量笔墨介绍了沈炼忧国忧民,敢于直谏的精神,对其悲惨遭遇,抒发了强烈的痛惜和激愤之情。文章的第一、二自然段,介绍了沈青霞生平。开篇直接点明他直言敢谏的高贵品质,“由锦衣经历上书诋宰执”,“宰执深疾之,方力构其罪。”“诋”是指责意,“构”是指虚构、捏造。这里一“诋”一“构”对比鲜明地写出了沈炼的磊落直言和严嵩的卑鄙下作。接下去介绍了沈炼被流放到边塞的情况。流放,对他来说,只是略有失意感。“累然”二字既形象又精炼地写出了他的心理变化。但当他痛心地看到蒙古鞑靼部俺答汗内侵;看到边帅不仅束手退避,还无辜杀戮百姓冒功请赏;看到百姓的痛苦,他气愤、苦闷、忧郁,“数呜咽欷歔”。上书谴责无望,只得以诗歌文章作为发泄积郁和讥刺时政的工具。据《明史·沈炼传》载:在边塞,沈炼颇受当地人的敬重,请他当老师,教习乡中子弟。他除了撰写诗文揭发边防黑幕,抨击时弊外,在教习之余,缚李林甫、秦桧及严嵩的模拟草人,聚弟子攒射。他还“踔骑居庸关口,南向戟手詈嵩,复痛哭乃归”。他措词激切的诗文使得“上下震恐”最终被严嵩父子构陷处斩。
文章第三、四自然段是对沈炼诗文价值的评论。从这一部分看,作者的着眼点不在于研究推敲文章词句是否工巧,而是突出沈炼的为人与他诗文创作的关系,评论其思想价值和作品的社会意义。这是和文章第一部分论叙他的人品统一的。“若君者,非古之志士之遗乎哉?”首先,作者用反问句的形式肯定沈炼是一位正气磅礴的仁人志士,他的作品也和他的人品一样,正是秉承了古代有志之士的风格。作者以为,诗文没有必要都唱统一的歌功颂德的调,都说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话,完全可以有怨怼和讥刺,可以有激烈和愤恨,“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根据这种观点,在反问句之后,作者先引证了孔子删《诗》的原则:不以是否合于“中声”为标准。那些“忠臣、寡妇、幽人、怼士”的篇什“不可胜数”的被分别编入《诗经》的《大雅》和《小雅》之中。并具体地以出于怨恨的《小弁》篇和出于愤怒的《巷伯》篇为例,来说明孔子很注意那些内容有价值,能打动人心的作品。紧跟着,又以排比句的形式例举了屈原、伍子胥、贾谊、嵇康、刘蕡等人的文辞诗赋,他们的作品有怨恨、有激烈,有愤怒甚至过分,也都不合于“中声”,但都有其不同的存在价值。根据以上事实,顺理成章地证明了沈炼是古代有志之士的继续。他的作品激昂慷慨,“其文章劲健有气,诗亦郁勃磊落,肖其为人”(《四库提要》语),具有发扬正气打击奸邪的作用,应当传之后世。茅坤和王慎中、唐顺之、归有光等人被称为明代的“唐宋派古文家”。强调文章和道的关系,注重文章的思想内容是“唐宋派”散文的一个重要特征,此篇这个特点就很突出。作者对沈炼诗文推崇备至,实际上在于对其人格的推崇,由此可看出,茅坤首先注重的是诗文内容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