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吊岳王墓》作于何年已不可考,但可以说是诗人亲临栖霞岭岳飞墓,有感而作。
首联“大树无枝向北风,十年遗恨泣英雄”。第一句是写景,岳飞惨死于奸佞之手,墓边的大树为其所感,树枝随风摇曳,纷纷奋然指向南方。这是全诗中唯一写到诗人所见的岳飞墓的,尽管只此一句,却是极传神之处。关于树枝南指,读者应以审美的目光借助想象去观照这一非现实却超越了现实的艺术境界。这一境界是感动人心的,它寄托了诗人强烈的爱憎之情。接下去“十年遗恨泣英雄”更是慷慨悲凉之笔。高启于岳飞墓前,望着树枝南指的大树,想起了令人痛心的往事,于是无限悲愤,见于笔端。
第三、四句“班师诏已来三殿,射虏书犹说两宫”,从文字上看,意思是说朝廷已经岳飞下了班师的命令,而韩世忠仍然投书斥军,表达其恢复之决心。诗人在这里是以前一句写投降者的卖国苟安,后一句写抗敌都始终以恢复为己任,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以说这一联是对南宋政治的高度概括。
第五、六句“每忆上方谁请剑,空嗟高庙自藏弓”,这里用了两个典故,一个是正直敢谏的朱云,另一个是被诬灭族的英雄韩信。在这一联中;诗人由岳飞被害想到朱云请上方宝剑铲除佞臣,想到汉高祖忘恩负义诬陷谋杀忠臣。“每忆”两字,表露了对忠臣被杀的无限遗恨以及对这一事件的关心和哀叹,而“空嗟”两字,则表达了对杀害岳飞的高宗的愤慨。这一联诗人的想象纵横驰骋,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这一历史事件的悲哀和感伤。
末联“栖霞岭上今回首,不见诸陵白露中”。诗人在岳飞墓前回首北望,只有茫茫白露,不见远方宋代诸帝王的陵墓。这两句看上去极白,但却写得空灵婉曲,含而不露。既然“回首”又“不见诸陵”,那么要把不见之物——诸墓陵——写出来的原因就是诗人于栖霞岭上凭吊岳飞墓时,自然联想到了它——诸陵——这里像征着宋代王朝。昔日的宋王朝一去不在,诗人到此只是哀悼那时惨死的英杰,而对那个朝代,那个朝代的君王则毫无怀念。这一联是全诗的诗眼,更加强烈地表达了诗人对于岳飞的怀念之情和对南宋王朝杀害岳飞的痛恨。诗人伫立于岳飞墓前,眼前是茫茫白露,这姜迷清冷的意境更增强了此诗悲哀感伤的色彩。
这是一首投奔他人,希望得到赏识重用的一首自荐性质的诗歌。这样的诗歌在唐代其实也算比较普遍,比如孟浩然的《临洞庭湖赠张丞相》,李白的《上李邕》,等等。这首自荐诗歌,言辞恳切,不狂傲;又不卑不亢,没有谄媚之态。既表达了对裴侍郎的崇敬之情,又树立了自己道品高洁,志向高远的形象。
首联“此身虽贱道长存,非谒朱门谒孔门”是说自己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心怀道义。此次来拜谒不是因为你是权贵,而是因为你也是心怀道义之人。
颔联“只望至公将卷读,不求朝士致书论”说明自己的来意。说得很委婉、隐晦。明面上说自己此次来不是跑官求官的,只希望你能读读我的书卷,和你一起谈谈为文著书方面的事情。但是听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作者巧妙、隐晦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有点虚伪,但没有阿谀奉承的谄媚之态,保持了人格尊严。
颈联“垂纶雨结渔乡思,吹木风传雁夜瑰”,诗人用雨中垂钓的钓鱼翁、夜里风中飞翔的鸿雁,形象生动的表现了诗人孤高、鸿鹄之志的人物形象,是情感情怀的形象化表达;结构上也缓和了前面直陈式的叙述,使诗歌变得婉转从容。这一句和诗中其它三句卓然不同。正是有了这一句,全诗才具备了诗的气质。
尾联“男子受恩须有地”,是说大丈夫是凭自己的才华受恩,意指自己是有才华才学之士。“平生不受等闲恩” ,是说自己不接受等闲之辈的可怜施舍,给人高傲之感,同时也吹捧了拜谒对象。
首句与曹诗(指曹植《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全同,次句稍作改动,把“豆在釜中泣”,改为“萁在釜下泣”。这里以豆喻杨荫榆及其一伙,以“萁”喻横遭迫害的学生。对于杨荫榆这个代表着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势力的“豆”一般的人物,许广平在《欣慰的纪念·鲁迅先生与女师大事件》中一段生动的描绘:“而且那位校长,在人们的印象中就只见那系着白头绳的带子的人,穿着黑花缎的旗袍和斗篷,像一个阴影的移来移去。如果有人真个去请教时,据说又有事出去了。否则,她的卧室就在校舍的幽静的一角,学生们除了去开储藏室的门,是不会听到紧邻的她的房间的嘁嘁喳喳,低声媚笑的”。
鲁迅说是“活剥”,但整首诗完全出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后两句不仅意境深厚,含意深沉,而且讽刺挖苦,跃然纸上,使整首诗“活”了起来。开头“豆”“萁”相对,接后“烬”“熟”相对;前者说明两者的关系,没有萁,豆根本不会存在;后者说明两者的利害,毁了人家,成全了自己,这就是所谓的“教育家”。鲁迅以犀利的文笔,一语戳穿了“有尊长之心”的杨荫榆者流不过是以办教育为名,而行残害学生之实。它们是中国长期以来封建社会人肉筵席上的“食人者”。
曹子建的《七步诗》讲的只是兄弟不合,毫无社会意义。汪懋祖用萁豆相煎的典故,妄图把本是杨荫榆对学生的迫害,反诬为学生逼杨荫榆,那么学生成了烧人的“萁”,杨荫榆倒成了被烧的“豆”了。这是对事实的肆意歪曲。鲁迅因此把《七步诗》改了一下,目的在为学生伸冤,但锋芒指向以杨荫榆为代表的营垒,充分表现出鲁迅“论时事不留面子,砭锢弊常取类型”的战斗精神。在《“碰壁”之后》里,鲁迅对杨荫榆借请客吃饭美其名日“解决种种重要问题”的阴谋诡诈有一段生动的描述:“我吸了两支烟,眼前也光明起来,幻出饭店里电灯的光彩,看见教育家在杯酒间谋害学生,看见杀人者于微笑后屠戮百姓。看见死尸在粪土中舞蹈,看见污秽洒满了风籁琴…”这就是杨荫榆“办教席”的实质。
全诗文白相结合,前两句用文言来写,后两句用白话,组合得妙趣横生,故虽“活剥”曹植《七步诗》,却一改原诗的严肃而悲愤的风格,而显幽默恢谐,其中又有愤激之情。
古代诗人常以人与自然的默契,来表达一种超旷的情致。李白有“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辛弃疾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既是一种谐趣,又是作者自我意识对象化的巧妙修辞。“西山不似庞公傲,城府有楼山便倒”同样表现出这样一种超迈和诙谐的情绪。作者将西山拟人化,又将拟人化的山拿来与历史上有名的怪诞人物进行比较,思致独擅,奇趣横生。
这里作者并未说西山如何高峻,如何巍峨或如何秀丽,仅通过它的“不傲”来写其与人亲近。这种写山手法,有创造,有风趣,较之王安石“两山排闼送青来”又高出一筹。首句在“西山”之外,叠加出“庞公”的形象,“西山”为显形,“庞公”为隐形,造成一种独到的意象叠加效果。而联系这一对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意象之媒介(中介),就是对待城府的态度。庞公,即庞德公,据《尚友录》:庞德公居岘山,未尝入城府。荆州刺史刘表几次请他出来做官,他都拒绝,并让刘表站在一边不理,对他自己妻子却“相敬如宾”。诸葛亮去拜访他,庞德公开始几次也只是让亮一人拜在堂下,不教他起来,因此以其踞傲而闻名于世。后携妻子隐鹿门山。“西山”却与庞公不同,“城府”只要有楼,它便可入城府来,按照常理,是人伫立楼头,目光投向西山,才发现它的存在。词人将这种视觉感受逆转,说是西山来到了城府之中,让读者在一句之中得到一种视点迁移引起的情感之波的回返往复,增强了诗句审美感应的层次和深度,且把山与人的亲近程度表述得准确和完满。词人写山与自然的热爱与亲近,与上面提到的太白、稼轩、半山类似诗句命意相同,与深隐山森的“庞公”实则同趣。
第三、四句,由西山的“青”,想到自己的白发,由头上白发想到去染翠蓝的晴岚。辛疾疾有“青山不染白髭须”之句,作者实际与辛词句意相同,不过是反说罢了。这里,作者放开浪漫的意马之缰,夸张地表达恨“早生华发”的强烈情绪,思致独到,言辞直率却具艺术内蕴。言外透露出爱山的缘由:投身大自然的怀抱,山林青青千里,可使人感受到一种浓郁的青春气息,遂觉得头上的白色可以移到它上面,它的青色可以移到自己头上。
下片承“华发”申说,旁人谓词人早生华发是因发愁,遂劝他喝醉解之。借酒浇愁,古人说得很多。曹操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杜康,即酒。李白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其《将进酒》又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下阙首起两句便是沿前人思维定势,将诗意提起。第三句作一顿挫,一晚上便喝了千杯酒,当然这是夸张之辞,极言豪饮之多,最后作一反跌:酒喝得再多,也不能销愁,醒来白发未减,人依旧在愁中衰老。
这是一首谐谑风格的词作。无缠绵悱恻绮罗香泽之态,亦无豪纵奔放金戈铁马之势,它只是以疏淡的笔致,表现一种旷放的情感。虽有叹老之意,却全无伤感之怀。写法上,舍去一切背景,仿佛白纸上作画,仅用线条表现情绪。上片以青山与自己白发作对比写自己的“老”;下片用酒与愁的关系强调愁的执著,亦未离开一个“老”字。全词观之,愁与老的根源,华发乃老的标志,青山乃华民的隐衬,意脉连贯,疏中见密,自然浑成,淡而有味。为何而愁,全未说破,只让读者朦胧见到一种排遣不了,纠缠如蛇的愁雾愁雰愁云而已,遂给人一种超脱之感,放达之感。这是典型的元人风致,元人格调和元人散曲笔法。
诗词分工、各守畛域的传统观念,对宋词的创作有很深影响。诸如“田家语”、“田妇叹”、“插秧歌”等宋代诗歌中常见的题材,在宋词中却很少涉及。这首词描述了,农民的劳动生活,流露出与之声息相通的质朴向上的感情,因而值得珍视。上片以景语起:山色昏暗,彤云密布,寒雨将至。在总写环境天气之后,收拢词笔,语及近景,数枝凝聚水珠、楚楚堪怜的娇花,映入眼帘。如若顺流而下,则围绕“啼红”写心抒慨,当是笔端应有之义。但接下来两句,却奉劝骚人词客,勿以惜花为念,莫作枝惘愁思,可谓笔锋灵活心思脱俗。下片又复宕开,将笔触伸向田垄阡陌,“朝朝出”、“处处通”对举,言简意赅勾勒不避风雨、终岁劳作的农民生活。遂引出“人间辛苦是三农”的感叹。“三农”,指春耕、夏种、秋收。五谷丰登,是农民们一年的希望。在这重阴欲雨的时刻人们盼望的是有充足的雨水,能犁耕作。至于惜花伤春,他们既无此余暇,也无此闲情。
每当“做冷欺花”(史达祖《绮罗香》语)时节,“冻云黯淡天气”(柳永《夜半乐》语),文人墨客常会触物兴感,抒发怜惜情怀。这些作品,大抵亦物亦人,亦彼亦已,汇成宋词的一片汪洋。虽有深挚、浮泛之别,也自有其价值在。不过,萦牵于个人的遭际,囿于一已的狭小天地,则是其大部分篇章的共同特点。这首《南柯子》却不同,即将因风雨吹打而飘零的幽艳啼红,和终年劳碌田间而此刻盼雨耕种的农民,由目睹或联想而同时放到了作者情感的天平两端。
它不在惜花伤春旧调上的和弦,而是另辟蹊径的新声。作者的目光未为仄狭的自我所囿,感情天地比较开阔。一扫陈思,立意不俗。
苏轼、辛弃疾等也写过一些描写乡村生活的词作,也倾注了热爱农村、关心农事的情感,他们所作,常如一幅幅民俗画,苏轼作于徐州太守任上的一组《浣溪沙》(“照日深红暖见鱼”等五首)是如此,辛弃疾《清平乐。村居》的笔触更为细腻入微。王炎的这首词则显示了不同的特色,作者的感情主要不是熔铸在画面中,而是偏重于认知的直接表述,理性色彩较浓,因而,写到农民的生活,如“蓑笠朝朝出,沟塍处处通”,也采取比较概括的方式,不以描绘的笔墨取胜。
宋代有两个王炎,均有词作传世。此篇作者字晦叔,号双溪,婺源(今属江西)人,孝宗乾道五年进士,有词集《双溪诗馀》。其“不溺于情欲,不荡于无法”《双溪诗馀自序》的宗旨,在这首风调朴实的《南柯子》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此词不取艳辞,不贵用事,下字用语亦颇经揣摩,如“幽艳湿啼红”写花在雨意浓阴中的姿态就相当生动。不过此词亦有缺陷,全篇语多浅易、含蕴稍欠.